蕭蕭如同冬天了被潑了一瓢冰水,登時醒了過來,記起這個男人曾經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現在依然把手卡在她的脖子上,一時間傷心多過憤怒,仰臉凝視韓霽月:“我從來沒有想殺你,信不信由你!”韓霽月盯著蕭蕭半響,蕭蕭又道:“你想想,若我想殺你,又何必嫁給你,殺了你我就成了寡婦了。”韓霽月聽到這裏,陰陰一笑,不置可否,“也許相國府不敢明目張膽地暗殺本王,拿你設個幌子。”這話本來是說相國府的,蕭蕭卻感覺到就是在說自己,像隻小獸一樣又要發怒。韓霽月又道:“你竟然舍得‘不死神醫’花不死嫁給我,也算是做出巨大犧牲了。”蕭蕭張了張嘴,心想就算說了韓霽月也未必相信,又讓自己落於下風,還是不要說了。韓霽月見蕭蕭一句話不說,隻當她是默認,隻覺得胸中醋意翻騰,那日她又當眾救走那個花不死,從嫁給他那天,她眼中哪有自己?況且至今她還有刺殺他的嫌疑,他怎可留她?蕭蕭見他臉上陰晴不定,哪知道他心中掠過這麼多想法。兩人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韓霽月鬆開手,把蕭蕭緊緊鉗錮在懷中。前麵是曹若水,後麵跟著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鬟。“王爺,該吃藥了。”曹若水溫柔地把藥端起來,坐在床邊要親自喂他。“藥先擱著吧,本王覺得口苦,叫廚房送一碗蓮子羹來。”韓霽月半躺起來,胳膊在被子底下仍緊緊按住蕭蕭。“好的,妾一會兒再來。”掀開被子,韓霽月看到蕭蕭瞪著眼睛看著他。“怎麼,吃醋了?”蕭蕭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剛聽到韓霽月吃藥,這才發現韓霽月確實臉色發紅,伸手一摸頭還是燙的。“你生病了?”“你不知道嗎?從你那天救走你的‘花情人’後,你的‘相公’就病倒了。”韓霽月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確實是傷寒,連身上都是燙的,蕭蕭在花木頭的熏陶下,自然知道傷寒的症狀,掰著手指算來,韓霽月已經病了七八天了,又看到他肩膀上還纏著繃帶,知道那刀傷過深,到現在也沒有長好,一時覺得似乎是自己把韓霽月弄成了這樣。“那快喝藥吧!”蕭蕭道。“不想喝,太苦。”韓霽月看見蕭蕭臉上表情,算準話說到這兒她一定心懷內疚,幹脆鬆開握著蕭蕭的手,果然,她端起藥碗,自己先嚐了一口,皺了皺眉頭,道“苦也要喝。”一麵就要往韓霽月嘴裏灌。韓霽月把眉毛一挑,做出寧死不喝的表情。“你不喝?”蕭蕭聲音裏有點威脅。“除非你像那天在山上一樣。”韓霽月眼底深深的。那天在山上一樣?在山上怎麼了,蕭蕭突然想起來那天韓霽月不肯喝水,她是怎樣讓她喝的,一時臉又紅了。韓霽月看她那個樣子,以為她不肯,反正自己隻是拖延時間而已,就在一邊等著,哪知道蕭蕭猶豫了一下,張嘴喝了一大口藥汁,苦的直皺眉頭,湊到韓霽月麵前。喂了十多口,才把一碗藥汁喂完,隻見蕭蕭滿臉紅暈,韓霽月心中一動,有些動搖。曹若水帶著丫鬟已經來了,見到韓霽月已經把藥喝完,格外高興。伺候韓霽月生病這幾天,曹若水已經知道韓霽月最怕的就是喝藥,每次喝藥又不敢催他,涼了又怕沒有效果,藥汁不知道浪費了多少。“王爺,趁熱把這碗蓮子羹喝了吧,妾在這裏麵放了些蜂蜜,正好可以中和苦味。”“有勞愛妃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王自己來就可以。”王爺的話不容置疑,曹若水很清楚,雖然不甘心,但還是帶上丫鬟乖乖地回去了。“出來,把這碗蓮子羹喝了。”他是給自己要的蓮子羹?躲了大半夜她確實有些餓了,蕭蕭興奮地爬起來,肚子還適時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端起碗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才想到讓一下韓霽月,“你要不要嚐嚐?”說完這句話蕭蕭突然感覺到頭有些暈,看著蕭蕭暈倒在地,一絲得意的冷笑浮現在韓霽月臉上,這次看你怎麼跑出我的手掌心。回到牡丹園,曹若水越想越不對勁兒,總覺得今晚上王爺有點奇怪。先是藥一滴不剩的喝完了,接著還要吃蓮子羹,他平時不是不愛吃甜食麼?也許是病快好了,胃口好了一點,曹若水自己安慰自己,但是為什麼心底總有一絲的不安呢,好像是漏掉了什麼,算了,反正明天還要過去看看,被“刺客”折騰了半夜,曹若水打了個哈欠,總算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曹若水就端了藥汁去德馨廳。韓霽月婚前一直在德馨廳居住,兩房夫人一人安排在牡丹園,一人安排在東海,可惜東海已毀,相國千金也已不是武王妃,現在武王府內的當家主母當然是她曹若水,之前韓霽月還有二十幾位侍妾,這段時間以來就算是最自以為是的樓春雪也被她曹若水收拾得服服帖帖,幸好相國千金自己不爭氣,否則她還真得花一番心思呢。這樣想著,本來曹若水不必經過東海,現在竟特意繞了一下,想再看看東海那衰敗的樣子,走到東海卻吃了一驚,原來幾十位工匠正在清理廢墟,當初自己安排重修東海,韓霽月不是拒絕了嗎?曹若水見郭侍衛在場,便讓丫鬟梅兒去詢問怎麼回事。“回稟王妃,郭侍衛說這是一大早王爺下的命令,他也不清楚原因。”那還是趕緊去德馨廳,思索了一下,曹若水帶著丫鬟快速離去。直接走進德馨廳,曹若水掀開紗幕,隻見王爺還在床上睡覺,卻用被子蓋著腦袋,叫了聲“王爺——”,床上的人卻沒有回答,曹若水等了片刻,不覺懷疑起來,再看床上被子略扁,想王爺身材高大,沒理由蓋上被子這麼不明顯,當下壯了壯膽,躡腳走到床前,伸揭開被子,這一揭,曹若水呆若木雞:那床上躺著一個人,卻不是韓霽月,而是一個光溜溜的女孩兒!一抹羞憤的紅色浮現曹若水的臉上,這王府裏,居然有人背著她偷偷上了王爺的床!梅兒也嚇壞了,呆了呆,又忍不住向床上瞅去,隻見那被中的人居然還在仰著身子睡覺,她凸凹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遺,唯一的缺點是似乎有些瘦弱。“賤人!”曹若水突然大叫,抓過梅兒捧著的藥汁,全潑在床上女子的身上。那藥汁是剛剛煎好的,連藥爐一塊端來,到德馨廳門口再倒入小碗,還是滾燙滾燙的,這一下,床上的女子才悠悠睜開眼睛,居然連個疼字都沒喊,梅兒看到從胸到腹黑色的藥汁流過的地方都已經起了一層水泡!梅兒嚇得不敢再看。見她睜開了眼睛,曹若水忽然覺得她有些麵熟,倉皇見過兩麵,她現在才認出這個女人是孟含星!她似乎剛感覺到疼,低頭看了看身上,臉色變了。梅兒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王爺疾步進來,連忙跪下。曹若水眼裏閃過慌張,正在想如何解釋,卻見韓霽月慢下腳步,先是看了一眼蕭蕭的傷勢,接著道:“見到王妃,你還不下來請安?”這話是對誰說的?曹若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別以為你在這裏,相國府就很安全。”韓霽月不動聲色地說道。曹若水隻聽到幾個細小的字傳入耳中,“參見王妃。”“大聲點!”韓霽月故意摧毀蕭蕭的自尊。“參見王妃!”她幾乎是吼出來的,韓霽月滿意地看著她眼中含著淚。“王爺……”曹若水還是有點不明白狀況,她悄然打量著發生的一切。“她已經不是王妃了,現在隻是我的一個侍奴,以後還要王妃多多管教。”韓霽月又轉向蕭蕭,“你明白了嗎?”這話根本表麵是說給曹若水,其實是說給蕭蕭聽的。“明……白了。”她咬著嘴唇,堅決不能讓眼淚落下來。“好了,再讓藥房送碗藥來就行了。”韓霽月難得露出一絲微笑。“那妾一定好好管教於她。”曹若水回眸一笑,多難得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把握的。看曹若水帶著丫鬟離去。他才抱起她,剛進門看到她的樣子,他有一巴掌劈死曹若水的衝動。他聳聳眉,還好他控製住自己了。雖然渾身疼得要命,蕭蕭還是想推開韓霽月,不讓他碰自己。“你覺得有用嗎?昨天你這身子就被我看得精光了。”韓霽月大步穿過一道青色紗幕,一邊靠近蕭蕭耳朵,曖昧地說道,果然看到血衝向蕭蕭頭頂。“你給我吃了什麼?”她咬牙道,恨不得跳起來一腳踢死這個男人,當然前提是如果她可以的話。“蓮子羹呀!”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把她放入溫水中,原來和臥室連著的左側還設有一個浴池,裏麵竟然是溫泉水。“蓮子羹裏麵有什麼?”他伸手把水撩到她身上,洗去藥汁,蕭蕭試圖伸手阻擋。“額外放了一些‘天機消功粉’調味,你覺得味道如何?”現在的她功力消盡,他輕易地一隻手把她的兩隻手鉗製在頭頂,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撩水衝洗她身上的藥汁“誰叫你饞的像隻小貓!”“天機消功粉?”“對,一種可以讓習武之人功力全部消散的毒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一點真氣也提不上來,一點力氣也使不出,還全身軟軟的、酸酸的?”他就像是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雙手一刻不停,那麼溫柔地幫她衝洗著,一邊說出讓天下任何習武之人都要瘋狂的話。她本來是全身軟軟的、酸酸的,聽到這話,隻覺得胸中要爆炸了,一下子掙紮起來,嘶聲力竭地撲向韓霽月,五個長長的帶血指痕立刻從韓霽月左臉滑到脖子處,他連忙拉開她,哪知道她力氣大的驚人,瘋狂地抓了幾下後,突然一口咬在他拉著她的胳膊上。男子的臂上的肌肉本來就很結實,韓霽月的胳膊更硬的像一塊鐵,但她的牙齒竟然深深地咬了進入。“鬆口!”他突然想到那日在山上他也曾咬過她,莫不是還要還給她?這樣想到更覺煩躁,“我再說一遍,鬆口!”她隻是死死瞪著眼睛,裏麵有豁出一切的瘋狂。韓霽月舉起右掌,對著蕭蕭巴掌大的臉上狠狠地打去。這一巴掌,還含了幾分內力,她果然飛了出去,跌倒在浴池中,但她的口中,居然含著韓霽月的一塊肉,血從她嘴裏流出來,沾滿了下巴,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他的。他怎麼可以那麼狠,要廢了她的武功!她為什麼那麼蠢,居然會相信他的話?蕭蕭銜著那塊從韓霽月胳膊上撕下來的肉,臉上露出報複後的笑。他不應該狂叫嗎?生生地被撕下一塊肉,他不痛苦,不發怒,一步步接近蕭蕭,突然抓起她的頭發,陰陰一笑,直接把她按到水底,隻見一串氣泡咕嚕咕嚕的翻出水麵,長長的頭發水草一樣漂浮在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