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丫一出酒吧,伸手招了輛出租就往家跑。
她不是怕忘了燒紙被爸媽罵,她怕的是看不見的懲罰。
心裏忐忑,行為就顯得異常。一路上,蔣小丫都緊張兮兮的,一直看手機,生怕十二點的鍾聲敲響,仿佛那鍾聲是她的催命符一般。
司機叔叔看她神經兮兮的,就開玩笑說道:“小姑娘,知道今天什麼節麼?”不等蔣小丫回答,司機叔叔就自顧自的往下說:“今兒啊,是鬼節。鬼節知道不?哈哈,這麼晚回家,不拍遇見點什麼東西麼?”
“嗬嗬,哪有那種東西啊。”蔣小丫嘴硬,隻是她哆嗦的雙腿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
司機叔叔好像故意嚇唬她一般,繼續說:“小姑娘,話不能說死,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所以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哈哈。”
嘴上打著哈哈,蔣小丫在心裏把司機叔叔罵了一百八十遍,盼著快點結束這趟旅程。
車一到樓下,蔣小丫甩下五十元就撒丫子往家跑:千萬要趕在十二點前,把這燒紙的事了結了。
蔣小丫自顧自邊跑邊想,耳邊卻傳來一聲輕喚:“別跑啊……”
“媽呀,鬼!”蔣小丫尖叫一聲,頭也不回,跑得更快。
身後的司機叔叔手裏揚著幾張“毛爺爺”,莫名其妙的看著逃走的背影:“難道是□□?”
從褲兜裏掏出那張五十,司機叔叔左看右看:“真的啊!那她跑啥?真是怪人!切,管她呢,多賺了一筆,哈哈”說完眉角帶笑的在“毛爺爺”臉上親了一下,一腳油門,飛馳而去。十二點前要回家!
蔣小丫進了家門,迅速關了門,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整整半分鍾,在蔣小丫塊憋死的時候,她才大大的吸了一口氣:看來沒追來。
打開客廳的燈,茶幾上兩摞分好的紙錢靜靜的躺著,蔣小丫沒來由的覺著,茶幾上的紙錢在嘲笑她的狼狽。
看了眼手機:十一點二十。
蔣小丫看看時間,看看紙錢,看看窗外。最後播出了一個號碼。電話裏邊傳來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聽到這,蔣小丫心想:這是關機睡覺了。剛要掛,聽到後半句,她抖了抖:“是空號,請查明再撥!”
早上還發過信息的號碼,此刻竟然變成了空號?蔣小丫的感覺越來越壞,今天,怕是有事發生!
蔣小丫又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來:“喂,哪位啊?”迷迷糊糊的嗓音聽起來好性·感。蔣小丫晃了一下神,訥訥的回答:“睡了啊?”
“是啊,這都幾點了,不睡等死啊?”電話那邊的人不耐煩,不過聲音仍舊好聽。
“哦,打擾你休息了,拜拜!”蔣小丫掛掉電話,盯著手機看了一會。
電話那邊的人早就又睡著了。
又看了看時間,蔣小丫覺得不去不行了。本來打算拉個人陪自己去,不過,這種日子,這種時間,誰會陪她呢?自嘲的笑笑,蔣小丫拿起茶幾上的紙錢和打火機,走了出去。
蔣小丫住的地方是個繁華地段,平日裏的夜晚,街道兩邊的烤肉店裏人滿為患,而且不到後半夜,絕不關門的,可是今天,各個店裏都顯得空當,看來是要提前打烊了。
蔣小丫走到一處小十字路口,這個路口有很多人來燒紙,所以街上留下很多紙的灰燼。蔣小丫麵朝西,在地上畫了兩個圈,朝西開個口,開始點紙。第一堆是燒給姥爺的,蔣小丫邊燒邊哭,邊哭邊念叨:“臭姥爺,壞姥爺,走那麼早,也不說多陪我幾年。我很想你的,你知不知道。”
蔣小丫確實想念姥爺,從小,姥爺對她是要多好有多好,老媽罵她,姥爺護著,老爸揍她,姥爺擋著,走累了姥爺背著,想吃什麼買什麼,買回來不吃,到處扔,姥爺也不生氣,笑嗬嗬的把她扔掉的撿回來,放起來。就這麼個疼她,愛她的人,在蔣小丫六歲的時候,腦溢血,歿了。
那時候的蔣小丫太小,傻愣愣的不懂,姥爺再也回不來了。
蔣小丫隻記得姥爺是在夏天歿的,明明該很暖,卻不知道為什麼,蔣小丫覺得冷,而自己並沒有生病。青藍的天空顯得格外刺眼。多年以後蔣小丫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