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風弄蓮自在香,暑氣頓消夏日涼。
青蓋滿湖無人采,粉荷盈目競爭芳。
曉日芙蕖撩客喜,陰濃綠柳惹蟬狂。
時攜清酒倚欄看,何須再覓武陵鄉。
待得少年好心放走這隻錦鯉,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前囊,才感覺腹內真是饑餓無比,但是事到如今,卻也後悔不得,望著擱在地上的那隻頗是沉重的藥簍,少年不由得長長的歎了口氣。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藥簍背到保和堂之後,少年又多費了一番唇舌,努力為自己多爭了幾文小錢,方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出來。
囊中有錢心自安,此時這位少年便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去鎮上那家自己垂涎已久的知味樓上去吃一碗素麵,以此來犒勞犒勞自己,並打打自己肚中的饞蟲,說起來,這素麵少年也隻是小時隨父親吃過一次,那滋味端的是鮮美無比。
忍饑挨餓的走了好大一陣,當少年感覺自己似乎馬上就要白日飛升時,那座知味樓終於露麵了,隻見這座酒樓紅牆青瓦,飛簷朱欄,兩層結構,四邊翹角淩空,整座樓稍顯老舊,顯是年歲已久。那樓上卻是寫著一對楹聯,
一湖碧水馳四野,十裏酒香活此樓。
也不知是那位風liu雅士興起所寫,清秀圓媚,與這座樓倒是挺相配。
這知味樓建在湖畔,湖邊遍植翠柳,婀娜多姿,柔柔地垂下萬千綠色絲絛,微風吹來,湖邊柳絲便飄舞飛揚,遠遠瞧去,竟是猶如那年方二八的少女般曼妙可人。柳枝垂碧,遮擋豔陽,那柳樹底下,有不少人,或是搬個藤椅靜靜納涼,或是取一隻竹枝安安穩穩垂釣。一樹夏蟬,嘶嘶鳴叫,卻是更添幾分靜謐之意。
那湖倒也是頗為秀麗,澄波清碧,平滑的宛若琉璃鏡一般。這湖中景致,據少年所講,端的是四時晴雨皆宜,時值夏日,荷花盡數綻放,荷葉蓬蓬,便如那重重青盤一般,滿湖錦雲爛熳,紅綠掩映,煞是好看。時有幾隻小舟自荷間穿過,蕩槳采菱,歌聲泠泠,風起之時滿湖氤氳的盡是那荷花的清香,其間還夾雜幾聲柳下漁人的笑語,很是愜意。真個是
武陵仙鄉今何處,香蓮碧水在眼前。
雲清來這知味樓倒不是第一次,以前倒也來過幾次,不過不是來吃酒,卻是來給掌櫃的送些時新果品,好換些零錢補貼家用,這專程來此用膳,倒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所以直到和雲紗走上二樓,在那靠窗座邊坐下點完酒菜後仍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正當這位少年坐在那清涼的葛藤上耐心的等那酒保將素麵端上來時,耳畔卻忽然傳來幾聲頗是狂放的笑聲,循聲望去,卻是鄰座幾個酒客,觥籌交錯,把酒言歡,其中更有一個公子哥,朗聲而笑,紙扇緩搖,乍一看倒是是瀟灑風liu的緊。
“哦,原來是那詩聖祝公子!”少年暗暗想道。
說起這位祝公子,倒是得不得不提一下,這位公子家中頗有幾貫錢財,平素養的是肥肥胖胖,整日無事便吟幾首歪詩,自號詩聖,這祝公子一來好這知味樓的美景,二來是要學那古人的風雅之事,三來是和他頗是臭味相投的王員外少爺近日卻是遭到鬼魘,自己個很有些寂寞,便開了一個望湖詩社,每日帶一幫社友來那知味樓中吃吃喝喝,飲酒作詩,好不自在快活!
隻是那幫社友,卻多是些幫閑之人,附庸風雅之輩,來作詩是假,騙吃騙喝卻是真,每當那祝公子吟出一首,無論這是品質如何,這幫社友也會大加吹捧一番,於是,這位祝公子便愈發自信,那歪詩爛句更是滔滔不絕。
正當這位少年耐心給給少女講述時,隻見這位祝公子,又站起身來,環視一周,緩緩說道:“諸位社友,飲這寡酒,卻也很是無趣,不如讓本公子作詩一首,為大家祝興,怎麼樣?”見眾人眼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位“詩聖”頗有幾分自得,走了三四步,待得踱到雲清桌旁時,忽然將手中紙扇啪的一合,指著那滿湖荷花朗聲吟道
滿湖荷花真好看,采蓮女子更非凡。
哪日讓俺娶家去,天天晚上摟著眠。
吟罷這首歪詩,這位公子又一把將那紙扇打開,輕輕搖動,望著那滿湖碧蓮,神色頗是深邃。
店中先是靜寂片刻,緊接著便忽然迸發出一陣驚歎,叫好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忽然間,一位儒者打扮的老者從座中衝將出來,一把握住祝公子的手左右搖晃,那雙昏花老眼中更是淚光點點。
“公子,今日聽了您的詩,才知道俺舊日所做那些真個是狗屁不!俺回去後便將那些東西盡數燒掉!”
見有人如此竟是如此,這位祝公子心下真是樂開了花,那雙眼更是向不住的向雲紗這位俊俏小娘瞟去,不過,倒還是沒忘了失了禮數,向那位老儒施了一禮,謙虛說道:“這位老丈過譽了,俺隻不過胡謅兩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