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蛇足 (2)(2 / 2)

我又向老印提出了疑問:“如此說來,除去這罐事先就已經放入江內的巨型毒氣桶,真正的‘婆豬行動’事實上並沒有實施?”

老印點頭道:“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隨著武裝暴亂的首腦藤田實彥等人逐一落網,這場恐怖襲擊也就此擱置了。而那些躲藏在山寨裏的鬼子顯然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他們忙著焚毀那些作為試驗品的屍首,顯然沒有對裘四當家截獲的火麟食盒產生興趣。隻是在八路軍審訊這些暴亂首腦時過於粗心大意,雖然那些原始的筆錄文件裏有提到過‘婆豬行動’,但僅僅是隻言片語,完全沒有深究下去,所以它具體的內容我們已經無從得知了。後來又經過這麼多年的世事變遷,也就再沒有人去關心這件事了。”

馮多多聽罷依然眉頭不展,她說:“這條江是整座城的水源,而且它流經的市縣多達八個。如今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倘若那罐巨型的毒氣桶泄漏,兩岸的居民豈不是要招致滅頂之災?”

老印麵色陰沉地說:“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所以,咱們要連夜準備相關材料,盡快報告給上級。現在是雨季,我真怕毒氣桶經不住連年的泥石撞擊……那樣的話,咱們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於是,我們三人誠惶誠恐地著手進行,並於翌日清晨返回我市。老印的彙報引起了警隊長的高度重視,警隊長又即刻報告給公安局長……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跟許多故事的結尾如出一轍:在轄區相關部門的大力配合下,經過工作人員連日來不眠不休的勘察和打撈,終於啃下了這塊“硬骨頭”,順利地將漂蕩在江內三十多年的毒氣桶清除,確保了兩岸百萬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為我公安事業譜寫了嶄新的篇章。

隻不過,那時候畢竟是八十年代,相關領導恐怕這條消息會引起群眾恐慌,從而導致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這件事的整個過程都是低調進行的,所有參與人員都被要求嚴格保密——甚至連最後的表彰會都是小範圍進行。但是那天作為這件事情第一功臣的老印卻沒有到場,不得已由我代替他進行了發言——我想那種陳詞濫調你們不會喜歡聽,所以這段咱們就免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內,我沒有再見過老印一麵。我知道對於這個老夥計,我唯一能做的隻有耐心等待,除此之外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

第十六天的深夜,我被一陣尖厲的電話鈴吵醒,電話裏傳來了老印沙啞而疲憊的聲音。他說:“赫子,不要問我任何問題,聽我說。我是在通化城的一家飯館給你打的電話。我剛剛從小西天地下要塞涉險逃出,張樹海和李光明的屍首我已經找到了,我老婆的自殺之謎也水落石出了。而且,我還在地下要塞裏發現了那些消失的糧草,它們牽扯了一樁更大的陰謀,‘婆豬行動’隱藏的秘密遠遠超出了咱們的想象。你馬上收拾一下過來找我。另外,多帶些錢來,我吃完飯才發現錢包沒了,現在被飯館的老板和廚師們給扣下了,他們說要是再不拿錢來贖人就把我扭送派出所……”

我氣急敗壞地說:“別扯犢子啦!趕快告訴我你在哪家飯館?”

老印說:“東寶街,老地方。”

我說:“我他娘的哪知道老地方在哪兒?”

老印嘿嘿一笑:“這家飯館的名字就叫老地方。”

就在我掛上電話,收拾好行頭準備起身趕往通化城的時候,電話鈴再次響起。這回是警隊長哈欠連天的命令:“赫子,你現在趕緊去趟城西的居民區。隊裏接到群眾的報案,說是有位退休的老檔案管理員把自己的屋子焚燒之後跳樓身亡了,你去了解一下情況,明天我要聽你的詳細彙報。”

……

起風了。

我拉開卅街檔案館的房門走出去的時候,滾動不止的陰雲已經撐滿了整個天空。

看來我真是不再年輕了,最近兩個膝蓋每到陰雨天氣就會先知先覺地酸痛。這也許跟“鴨綠江水嘯”事件有關,那次我和老印為了打撈一具連體腐屍,足足在冰冷的江水裏折騰了一天一夜……

從卅街檔案館走回家裏起碼還得半個鍾頭,這兩年馮多多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壞,要是我回去晚了肯定又得挨罵。

至於老印潛入小西天地下要塞遭遇的萬般凶險,老檔案管理員緣何跳樓身亡,還有我又是如何脫掉警服來到卅街檔案館工作,以及馮多多成為我妻子的這些陳年往事,我想我會繼續說給你們聽的——當然,你們最好不要告訴馮多多這些都是我抖摟出來的。

好啦好啦,就到這裏吧。嗯,就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