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著我了,你回去吧。”唐肖告訴他。
寧願在草坪邊上來回踱了兩步:“你就住這兒?”
“快變天了,回吧。”唐肖說完,便轉身上了樓,接踵而至大門關上的聲音略顯無情。唐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要不是他多管閑事地跟那老色鬼多說了兩句,這小子現在已經蹲班房被刑拘了。
姓黃的本來也不想把這事兒鬧大,誰想夜總會的人報了警,到了警局這小子又亂說話,自己也就順水推舟地說他打人。
這種新聞要是上了網你說丟不丟人?當時唐肖這話是對著張繼張警官說的,姓黃的一聽,咳嗽了一聲,改了措詞,事情的經過是他滑倒的時候對方推了自己一下,鼻子磕在水池邊上破了。
二十年前,寧願還是個小胖小子,隻會招惹別人,唐肖怎麼也預料不到這小子長大了居然還能有這麼個招人的本事,真是造化弄人。
唐肖給自己煮了杯熱牛奶,想到這兒又無端地笑了下。外麵的雨聲刷刷得變大了,關窗的時候朝外看了一眼,發現那小子竟然還站在樓下。
雨勢漸漸大起來,寧願一開始站在空地上覺得自己特感人,一會兒變成了傾盆而下才撒腿跑到了樹蔭底下。唐肖撐著傘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剛好渾身濕透。
唐肖沒說話,甚至也沒任何多餘的動作,這小子心領神會地竄了進來。到家門口,唐肖進去取了條毛巾扔給他:“擦幹淨。”
“就知道你沒這麼狠心。”寧願笑了,“還記不記得,那年你上三年級,我去學校給你送傘。”
“……”唐肖轉身又扔了盒紙巾給他,“把血擦了再說話。”
要是剛才沒想到這一茬,也許唐肖真端著牛奶回房看書睡覺了。今天他真的很反常,興許是因為寧願的出現本來就非同尋常。
寧願聽話照辦,然後換了鞋進屋,環顧四周問了句:“你一個人住?”
“不然呢?”
“你女朋友呢?”寧願往沙發上這麼一坐,還挺舒服。
唐肖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
寧願心領神會,又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這話說得蹊蹺,簡直跟幸災樂禍有異曲同工之妙。唐肖倒了杯水給他:“你這算是缺心眼?”
“哪能啊,要是有別人在打擾到你們,我多不好意思。”
“沒別人就不打擾了?”
寧願舒舒服服往背上一靠:“你忙你的,我隨意。”
“這是我家,我隨意,你給我老老實實坐著,一會兒雨停了就給我跑路。”唐肖說完這話便進了裏屋,翻了幾頁書,剛進入狀態,客廳裏清脆的玻璃落地開花的聲響驚了他一下。
唐肖走出來,看見那小子忙不迭地在收拾地上的殘局:“真不是故意的,我就在找電視機的遙控器,不小心蹭到了。”
唐肖從來沒想過那個水晶擺設會碎,那一刹隻是單純地在尋找自己的感覺。寧願叫他的時候,他半晌才回過神來。
“今晚上夠亂的,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寧願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這東西是不是很貴?”
“不是。”那是有一次他跟袁飛一起旅行的時候買回來的,算是紀念品。當時走得急,也不知道買什麼,隨便在火車站門口就撿了這玩意兒。
“很特別?別人送你的?”
“……”唐肖愣在那,袁飛給他挑的。本來是帶給表妹的,這麼一來就留了下來,直覺意義非凡,如今想來,竟然有點淡忘了究竟是什麼意義。
“改天我看到一模一樣的,重新給你買一個。”
“不用了。”唐肖拿來了掃帚收拾碎片,大概是上天替他拿了主意,到了該徹底放下的時候,“本來放著也是占地方,這樣反倒幹淨。”
等收拾完,寧願已經重新坐回沙發看晚間新聞了。唐肖站在一邊削了個蘋果,寧願看著他削完,伸手去接,誰料他自己放進嘴裏咬了一口。一點都沒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寧願心裏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