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一定想了很久才明白那個字是什麼意思。然後我就替他把那根棒子給扔了,問他,除了這個,還想吃什麼?他想了會兒,沒了,讓我先欠著,留著以後再說。我說好,我等著,等多久都沒關係。他當時就笑了。”
張繼聽到這也笑了:“這麼小就懂怎麼哄騙小男孩了,真有你的。”
“人要是還有希望,就還有救,寧願好了以後讓我請他吃了一頓西餐,那個年代,花光了我所有的壓歲錢。”唐肖說到這,頓了頓,看著那小子睡得不省人事一臉安穩:“不過想想,也真是值了。”
“怪不得。”張繼聽完故事意猶未盡,“這小子暈倒的時候你跟見了鬼似的,心理創傷,當年恐怕就沒好透。”
這回,唐肖真沒反駁:“當年他是追著我的自行車出事的,有一瞬間我還想過,如果真的因為這樣寧願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賠給他一條命。”
“你也病得不輕。”
“也許吧,認識他的時候年幼無知,麵對這隻來勢洶洶的外來生物毫無招架之力,到頭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說不定就是這麼走上歧途的,就連成為醫生這件自以為最順其自然的事兒沒準也是被計劃好的。
“說起來這小子也挺能耐的,打小被我潑冷水慣了,還能這麼堅持,性格跟我還真挺合適的。”
張繼頭一回見他說這話的時候笑,真是幾十年不遇:“那後來你們還分開,真是沒勁透了。”
“真要是一直在一起,也許就這麼把彼此給耗盡了,也就沒有機會弄明白一些事了。”
“什麼事兒?”
“沒有他不行。”
“什麼?”
“過去也好,將來也好,我想過最多的都是這小子,以前是念想,以後是希望,希望能陪他過好每一天。”
張繼愣了一下:“這話你真不應該衝我說,等這小子醒了,你當麵澄清,皆大歡喜。”
唐肖想了想:“再看吧,沒準他早知道了。”說著叫來護士把針給拔了。
寧願當時躺在那已經憋得快到極限了,唐肖那席話早聽得他神魂顛倒,好不容易才忍住,這護士一來,動作快準狠,針拔出來一瞬間寧願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愣是疼得往嗓子裏咽。
這會兒要是醒過來,說什麼都解釋不清了,偏偏這護士節外生枝,跟唐醫生彙報,病人脈搏好像有點異常,會不會有問題。唐肖馬上警覺,手指剛往他脖子上一摁,這小子就跟被摸了開關似得立刻活了過來,倒是把一旁的張繼嚇得不輕。
唐肖直直地看著他:“什麼時候醒的?”
寧願迅速想了想,硬是假裝鎮定:“就剛才。”
“剛才是什麼時候?”唐醫生追問。
“你開始說話之後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藏起來的眼淚也應景地冒了出來。
“……”
身經百戰的張警官判斷,一次針尖對麥芒的正麵交鋒在所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