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一想到這又完全沒了睡意,不知道唐肖下班了沒有,有沒有時間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於是就這麼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天亮。
第二天到了溫泉酒店,風景宜人,空氣清新,寧願總算是活過來一半,煩惱也暫時拋在了腦後。下午在周圍山上爬了個來回,臨近傍晚,那倆哥兒們說一起去泡大池子,寧願抓著個毛巾扭捏地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在房間裏泡泡就好。
結果還是遂了唐肖的願。寧願仰麵泡在溫泉水裏,歎了口氣。大概是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所以自己也染了病。好像真的不行了,真的沒法跟唐肖以外的人坦誠相見。這樣的自己已經壞到不能再壞,多虧了唐肖那混蛋。
寧願有點累,一閉眼就好像看到了唐肖,一定是幻覺。可是水的溫度卻似曾相識,溫暖得如同那個人的體溫。他的擁抱有時候很貪婪,像漩渦一般一點一點吞噬墮入陷阱的獵物,越掙紮越沉淪,卻不是痛苦,有一點甜,有一點苦澀,在皮膚上殘留的觸感帶著一簇火星掠過的灼燒,很短暫,卻深刻,如同記憶的碎片,織成一張網,將他小心翼翼地裹在自己的生命裏。
寧願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裏他還睡在家裏那張床上,唐肖就在他身邊,哪兒都沒去。這一次是他先吻了唐肖,得寸進尺的。就在濃烈到快要窒息的一瞬間,他醒了。
他被人一把從浴池裏撈出來,浴巾潦草地把身上的水擦幹,然後被扔進了被子裏。寧願定了定神,從半夢半醒中使勁地看,終於看清那個人的臉。
唐肖坐在床邊,眉頭微微皺起,歎了口氣:“不是不讓你來泡溫泉,隻是像你這種沒有節製的家夥,真的沒人看著不行。”
“……”寧願想說話,嗓子都是熱的。唐肖扶他起來喝了點水。
“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開車過來的。房間你提前預定的,有我的名字。”
“阿,頭好暈。”
“你要再泡下去,第二天就醒不來了。”唐肖說著從自己的包裏取了個冰袋給這小子敷上。
“那你豈不是會很難過?”寧願苦中作樂地笑了一下。
“也許吧。”
“什麼也許……是肯定吧。唐肖我就不明白……有什麼事兒你就不能直說麼……”
“……”
“你以為我真是嫌你管太多才生氣?我這麼聰明一人……能不知道你是因為多喜歡我,才這麼斤斤計較麼?可多簡單一件事,你就不能親口告訴我麼,你不會我可以教你……你跟我學,你說,寧願,我唐肖喜歡你,我不許你跟別人在一起……”
唐肖揉他的頭發:“你熱暈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你又……逃避話題,你堂堂一個醫生,開膛破肚你不怕,你還怕說一句喜歡你……”
“胸還悶不悶?”
“悶,悶得慌……這麼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厭煩了,所以要給自己找台階下,也不想我難過。有的話要是說多了,到要分開的時候才……”
唐肖又伺機灌他喝了口水:“不許說不切實際的話。”
“我這是根據現實……合理推理。”說罷,很認真地打了個嗝。
唐肖忍不住苦笑:“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不是……我是對自己沒信心,何況……你又對我這麼不放心……”寧願伸手拽住他的脖子,硬是要湊近了說話,唐肖見他這麼費勁,就幹脆摟住他。
“可是你知不知道……不是你就不行……從小時候起,有了你以後我對別人都提不起勁。不是你的錯,都怪我自己,這麼沒出息。以前我就想……我得使勁長,使勁努力,才能超過你……這樣才不會讓其他人把你給搶走。可到現在為止,我還是趕不上你……隻能提心吊膽地生怕你又要走……”
“你啊……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所以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人。”
“又說這些曖昧的話……敷衍我……”
“要是嫌棄你的話,你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該離你遠點。”
“你以為……你當年為我哭的樣子不丟人?”
“所以,對我來說,你是最特別的。”
到頭來,寧願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就醒了,大概是睡太早的緣故,亦或者唐肖已經醒了。他起來換了衣服,小心翼翼的,似乎以為他還睡著。有時候僅僅是這微小的考慮,寧願都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他的掌心觸到額頭的時候,他握住了他的手腕。
唐肖吻了吻他的眼角:“把你吵醒了?”
“沒,你這麼早?”
“早晨要趕回醫院,你再睡一會兒,起來喝杯糖水,會好一點。”
“唐肖,別對我這麼好,我會得寸進尺。”
“那你盡管試試看。”
結果唐肖還是沒說那兩個字,一個字也好,兩個字也罷,寧願隻是任性地想要證實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並且,樂此不疲。很難說誰比誰更變態。
沒過多久,張繼跟馮煜去瑞士度假回來帶了幾盒巧克力,寧願下班順道就去他們家裏取了,禮剛收下,唐醫生的電話就來了:“不許從馮煜那拿什麼奇怪的東西。”
“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就是點巧克力。”
“你想吃什麼巧克力,我下班去買。”
“……”寧願想了想,扭過頭哭喪著臉跟張繼訴苦:“他果真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