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3 / 3)

媽,我把偉偉留給你,實在是不得已,可我該怎麼做,我已經失去了我為之奮鬥半生的事業,而如今,我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廢人,以後一家人的生活、偉偉的學費、外麵的債……我也無力支撐了,媽,你就讓我去吧,對不起!

宇雲絕筆

吳宇雲就這麼走了,他悲痛欲絕的母親號哭著,他唯一的兒子偉偉傷心無助地哭喊著爸爸,旁觀的人們也紛紛流下同情的眼淚。喪事過後,吳媽帶著偉偉去她女兒家了,對門從此空無一人,冷清與淒涼久久地圍繞著他們,揮之不去。

Chapter3

夕陽西下,桃花山的樹枝間跳動著餘暉,將潺潺的溪水,寂靜的山崖勾勒出層次豐富的光影。黃昏的春風帶著一絲暖意撲麵而來,讓人陶然欲醉。

這裏是權裔的世外桃源,她喜歡獨自來到這裏寫字、畫畫,呼吸最清新潔淨的空氣。走在這光影裏,感受著融融的暖意,望著太陽漸漸消融於遠山,她感慨萬千,吳宇雲是解脫了,六尺男兒瞬間便灰飛煙滅。生活的種種壓力以及情感的取舍牽絆,通通由一道濃煙化為烏有。可是他就不曾想過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怎樣一種絕望?不曾想過孩子失去父親是怎樣一種痛苦?他輕輕鬆鬆的幾句對不起就擱下所有的責任,留下老母幼兒又將何以處之?他有勇氣逃避為什麼沒有勇氣麵對呢?權裔莫名地有些憤怒,這是一個不可原諒卻又可憐的男人。

權裔信步走到山崖下,在一塊大石上坐下,想著心事。人呐,隻要是能活著,該是多麼的幸運,況且人生還有那麼多內容。難道吳宇雲在結束自己的刹那間就不曾後悔?不,他那睜大的雙眼,不正代表著他對這世界的不舍和眷戀,他那微開的雙唇,不是正在向親人懺悔和求救?可,生命啊,總是比人們想象的還要脆弱!生與死之間隻是多口氣和少口氣的差別。

所以,我們還是應該珍惜這脆弱的生命,權裔這樣想著的時候,心情舒暢了不少。眼看漸漸暗下的光線,她起身踏上綠油油的草埂,見草埂兩旁被太陽曬得抽了莖似趴在地上的細草,想象著它們朝露後的蔥茂。她深呼了一口氣,感覺全身無比的輕鬆,準備穿過桃花樹林就回家了。

天空開始降下第一道帷幕,漫天的晚霞隻剩下些許餘暉。曾林試圖捕捉這光與影的韻律,他滿懷激情地在畫布上塗抹,幾近瘋狂。這是他最快樂的時刻,他喜歡這樣的時候作畫,看著完成的作品,他滿意地吹了聲口哨。

桃花樹林裏,飄落的粉紅花瓣在微風中跳舞。一個幽靈般飄逸的女子,在那裏獨自漫步。曾林看著這幅美妙的圖畫,情不自禁地又拿起畫筆,這是一個孤獨而落寞的女子,雖似一塵不染卻又憂鬱滿懷。曾林莫名地被她所吸引,不隻因為她外形的美,還有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出塵的氣質,有一種神秘的氣息慢慢地在空氣裏縈繞綻放。他激動地描畫起來,剛要收筆,見那女子突然要走,他情不自禁撲上前去叫住她。結果很不幸,他連人帶畫從山崖摔了下去。

權裔是在聽到一聲尖叫後回過頭來的。她猝不及防,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物體。然後這個物體從地上緩緩地爬了起來,竟然是一個人。她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男人,有那麼一會兒,她竟像靈魂出了竅般怔怔地。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是多麼耀眼啊,一身白色休閑裝,雖有些狼狽,但仍看得出他個頭挺拔,儀表不俗。可是他的臉,怎麼那麼親切熟悉?一時間感覺她跟這個男人之間好像有著某種奇妙的緣分。

曾林狼狽不堪地忍著痛站起來,他看著這個呆呆盯著自己的女子,好像摔下懸崖的是她,他扭著腰說:“對不起,我嚇著你了吧?”

權裔這才收回視線,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想想又有些好笑,這個人還真是怪,自己摔了還問別人,忙說:“還好,沒有嚇到我,隻是你在崖邊做什麼,好在不是太高,不然你……”她吞回了後麵的話,彎腰幫他拾起地上的畫板,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心中一驚,遲疑地將畫板送還給曾林。

“謝謝!”曾林伸手接過畫板,“對不起!你生氣了嗎?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最初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是幽靈吧?嗯……你能畫出幽靈的神態還不錯。”

曾林有些釋懷,但仍有些懷疑地說:“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把你畫成這樣。”

“我本來就是這樣。”

“不,你比我的畫可要好很多。”

“是恭維還是諷刺?”她看著他笑。

曾林竟然一本正經地解釋說:“不,我是說真的,你那種清純的幽雅,冷傲的氣質,還有那種……”他還想找出一些詞彙來形容她,但久久呆在那裏接不上話。

權裔看著他那認真而又有些幼稚的樣子,笑笑說:“你還真有幽默感。”轉身欲走,看看他撐著腰的手又問,“你確定自己沒問題嗎?”

“哦,沒,沒問題!”

“你確定?”

曾林真誠地點點頭:“確定!”權裔朝他一笑大步走了。

“哎!”曾林想伸手去拉她,立即又將手縮了回來,見權裔似乎沒聽到他的叫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跟了上去。剛邁出一步,腰痛得他冒冷汗,隻好站立身子衝權裔喊道:“哎,我叫曾林,一醫院胸外科醫生,你呢,你叫什麼?我可以跟你交個朋友嗎?我怎麼才能跟你聯係?”

“天快黑了,回家吧!”權裔是很想交這個朋友,但想著自己的情況她在心裏暗自歎息,然後決然地大步走進桃花樹林。曾林不舍地望著桃花樹林裏飄然而去的權裔。他第一眼見到馮權裔的時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說不清哪一點就牽動了他身體內的某根神經,並且從此就朝思暮想起來,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連曾林自己也解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