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陽台上,玉蘭哀慟地在火盆前送遞著紙錢,說道:“媽,今天又是你的壽誕了,你好嗎?你是不是跟爸在一起,天堂的日子是不是沒有煩惱?你離開我已經四十年了,你為什麼從來都不托個夢給我?我知道,爸一定早就跟你說了自你走後,我對他的憎恨和反叛的事,他也一定告訴了你我讓馮家蒙羞那件事。媽,我對不起你,是我忤逆,讓你的靈魂一直都難以得到安寧。你別怪我三十年都沒去你墳頭祭拜,因為我沒臉見你,我不敢回家,我害怕街上那一雙雙能看透我的眼睛,我也恨,恨那街,恨那家,恨那些人的幸災樂禍。
“媽,你知道了吧,那個女人她也活不了幾天了。我了解,你恨她,所以你選擇在她床頭結束自己,你是想讓她永遠不忘那一幕,一輩子受著良心的譴責,活在悔恨、痛苦中。我恨她大半輩子,我每當想起你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會詛咒她,咒她下地獄,萬劫不複。可是,當我聽說她患了癌症,就將不久於世,我的心卻禁不住陣陣抽搐,看到她滿臉的風霜,想到她為爸孤獨地守候了一生,我再也無法對她做到絕情絕意。你呢?媽,你對她是有憐憫的是不是?否則,你怎肯犧牲自己把爸爸給她?”
沙發上,金正良好奇地看著目定神飛的玉蘭,好笑地說:“想什麼呢,玉蘭?”
玉蘭感傷地回看金正良,笑笑說:“你說人死了還真有靈魂在嗎?我每年給我父母燒這些錢紙,他們都知道?要是真的有來生,那麼他們現在在哪兒?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怎麼從來沒夢到過他們?”
金正良笑答:“或許,這一切都隻不過是人們在意念中對生命的一種寄托,但世間萬物都在生生不息地演變著,我相信人也免不了會輪回,所以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我們才有那些陌生又常常重複的夢境,嗨……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不是定律啊!總之,既然是命中的東西,你要是信就是真的,你要不信,就不存在!”
“我信,我但願我的父母,無論他們現在在哪兒,都快樂地享受著他們的幸福!”
金正良想想別有用心地:“呃,媽去世有四十年了吧?”
“今天正好四十年。”
“父親呢,他是哪年走的?”
“權裔出世的第二年。”
“哦,那父親跟媽埋在一起嗎?”
玉蘭悵然地說:“不知道。”
金正良看著玉蘭,頓了頓,說:“其實,你每年都跟我去祭拜我的父母,按理說我也應該跟你回去祭拜你的父母,哦,我還沒跟你說,早晨我送權裔跟小姨回去的時候,我的車剛開上街,沿路就接二連三地站出滿街的人,跟你小姨打招呼問候她,好些人還跟著我的車一直送我們到家門口,你們家那條街那些人的熱情,我簡直無法形容了。大家似乎對你小姨都期盼了好久,一個個喜形於色地招呼,問長問短地關心,那種場麵,那種對一個人的擁戴,我還隻在電視裏見過,實在是不可思議。後來你們家那個小矮人的媽才告訴我說,你小姨對街上每個人都跟自己親人一樣,無論是從哪兒來的人,就算是叫花子,隻要到了你小姨那兒,都能得到她的救濟。她還到處修橋補路,資助敬老院,資助窮孩子讀書……”
玉蘭垂著頭,懶洋洋地說:“她應該多做些好事,這樣,也許可以減輕一些她的罪孽,還能讓孤獨的日子有所寄托,空虛的內心也多些安慰。”
金正良同情地說:“其實,仔細想來,小姨她也很可憐!”
“一個可憐的人,必定有她可恨的地方。”
金正良欲言又止,擔心地看著玉蘭。
玉蘭沉默一會兒,故作輕鬆地抬頭看著他,笑笑,口吻有些乞求地說:“別談這個了?”金正良回她一笑,靠近她坐,伸手攬著她。
Chapter3
回到小鎮,權裔整個人都清爽明朗起來,她很喜歡這裏的悠閑與清靜,小鎮人的淳樸善良和這裏自然美好的山水風光很適合她越來越閑淡的心情。每天陪著姨婆為小鎮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在幫助別人的時候,自己也體嚐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與滿足,她終於明白了姨婆大公無私全心為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