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巷口,數十名華服官婢伴了一架華輦緩步而來,左右百姓皆已回避,空曠的街上隻聽得車輪緩慢碾過石路的嚓嚓聲。待這一路車仗行至巷尾,便是向右轉入一條窄道。而那道口,一眾奴仆早已跪拜在此多時。竇策今日也是一身官袍,佩劍在腰,赤色劍袍飾於劍柄,這一身裝束襯得他那棱角分明的麵目更是冷峻。
待車輦駛近,竇策便是翻身下馬,輕攬了衣擺,俯身行了大禮。車馬在他跟前站定,他微微抬了眉眼,開口恭敬道:“末將在此恭迎夫人多時。”言罷竇策起身來,向左右頷首示意,眾仆紛紛向兩側散去,為那王府車馬讓出路來。
良久,眼前那華幔車輦並未再動,那一眾王府家仆也是一步也未上前。竇策心中自是生出些許疑惑,抬了眼,順了前路看去,晌午日頭漸大,明晃晃地刺得他眯起眼來,而那周遭一時靜謐至極,良久,他終又開口道:“請夫人車馬先行。”
言畢,那車仗始終未動,卻見那輦邊小奴探身去那車中言語了幾句便是緩步上前來。
:“夫人請將軍車前說話。”那華服小奴在竇策麵前站定,不緊不慢開口說道。竇策聽罷,眉頭微蹙,心中也是頗多疑慮,想這竇慧今日好生詭異,可是這其中有何蹊蹺?
想至此處,他也未再多言語,三兩步行至車前,稍一踟躕,遂是俯身沉聲道:“妹妹這是作何?”
良久,隻見那車中之人緩緩扯開車簾,竇策定睛一看,竟是駭在原地。而那雲錦卻是狡黠一笑淡淡開口道:“妹妹昨日不慎染疹,畏光懼風,再說模樣瘮人,還是命左右回避了去,讓我車馬徑直入了府中偏房才好。
言罷,雲錦眼底潛了笑意定定看那竇策,而那竇策卻是瞠目而立,半晌都未說出話來。良久,他攥緊了那車簾,眼底怒意漸濃,臉上風雲變化又是讓人難以琢磨,雲錦這一時心中也是生出些畏懼,然卻是竭力掩飾。
二人就此僵持許久,末了,竇策終卻是隱忍抿唇,片語未言,緩緩將那車簾放下。
車中光線又是暗了下來,雲錦緩緩斂了笑,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她這一路來也是心中忐忑,雖說依她對那竇策的了解,他確是會像方才那般不動聲色,但說到底,竇蕙畢竟是他血脈相連的同母胞妹,如今被人掉了包,他又是如何能全然壓抑了心中怒火不做出些理智之外的事情來。
想至此處,雲錦卻聽車外那竇策沉聲與左右道:“側王妃今日出疹,爾等皆是退下,車仗隨我徑直入府去。
話語方畢,雲錦便覺身下一沉,那輦車便又是緩緩向前駛去,待這一路徑直進了府,竇策又是借了側王妃出疹,恐失儀容的借口命了左右回避,如此這樣般,雲錦一路由那竇策引至偏房。待左右皆退去,雲錦方是下了車輦,於堂中端坐,而那竇策又是回轉身去老夫人處回稟,也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竟驚動母親,故編了謊話搪塞,心中也是籌謀了晚些料理停當再私下與母親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