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之後的時日裏,一切倒也是平淡,隻聽聞唐蓉害喜得厲害,這些日來便都是臥床養胎。而那硯竹也是漸漸與她熟絡了許多。
雲錦每日大多時候都在偏房看書,或在後院習劍,而自從府中差人將唐蓉有孕的消息帶去邊疆軍營後,連日裏西北竟是屢傳捷報,雲錦心中知道,這許全然是因那沈煥心念家中發妻與她腹中骨肉,便是想早日結束西北的戰役,速回了洛城府中一家團聚。
至此,潭溪王府上下自然是喜氣洋溢,就連雲錦心中也是暗想,如今沈煥履立戰功,聽聞聖上也是幾番褒獎,再加唐蓉已有了身孕,若是他日誕下男嬰,沈煥便是後繼有人,許是這立儲之事也是近了。
雲錦心中這般盤算,也是著實替那沈煥高興,她知沈煥心中大業,而她家中兄長不惜搭了性命竟也全然是為了此事,她深知,沈煥在等,齊襄在等,府中上下許多人都在等,彼時尚有沈肅籠絡了竇策與他為敵,而自她入府之後,竇策便再不是那沈煥絆腳的石頭,現如今一切看來,皆在計劃之中,隻等水到渠成的那日。
然而,這番願景縱是再美好,卻是全然敵不過那個雪夜的一道禦詔。
奉德三十四年,臘月初一。是夜,風雪凜冽,而這驟然變長的黑夜也是讓人心中生出許多不安來,雲錦本在偏房中讀書,卻是不敵刺骨寒意,便想早早歇息,她方是要喚那硯竹,確是突然聽聞殿外一陣嘈雜,沒多時候,便見一個小奴急急跨進房來,草草行了禮,那小奴便是開急切道:“王妃處傳了話來,讓夫人罷了梳妝便去前殿,宮中……來了人。”
言罷,那小奴似是欲言又止地看了那雲錦一眼,雲錦一怔,抬了眼去,主仆二人均未言語,定定望了彼此一眼。此時雲錦心中也似乎是有所預感,風雪連綿,又是深夜,宮中來人,怕是出了大事。
想到此處,雲錦也未再言其他,由那小奴侍奉,換了衣衫便是急急往了前殿去了。而待她匆匆跨入前殿時候,卻是見這平日裏空落落的殿中燈火通明。冬夜裏的寒風從殿外吹入,大殿四角雖說都是燒了暖爐,那寒意卻依然徹骨。
雲錦四下去看,見那唐蓉麵色肅穆,坐在案邊,殿中眾人也皆是埋了眉眼不做言語,本就是空曠的前殿,此時雖說多了許多人氣,卻是比以往的任何一日都要靜謐。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聽殿外有人來報,片刻之後便見一名宮中寺人引了數十仆從由殿外進來,唐蓉見狀,忙是起身來迎,雲錦好奇去看,她平生第一次見這宮中內官,早先聽聞內官皆是閹人,而她隻是聽說,卻從未親眼見過。
隻見那寺人幾步跨進殿中,唐蓉見狀急急上前道:“穆公公連夜前來,可是宮中出了事。聞言,那老奴抬眼來看,一時竟是情不能自禁,開口嘶啞道:“皇上……皇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