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1章 分道揚鑣(1 / 1)

永興元年,臘月初,天寒,連月來的苦戰叫人疲乏,自北軍大敗於鹿川,朝野震動,京中一時間人心惶惶,驚駭之餘的沈肅又命親信四下募集勤王之師,也想借此再戰好做翻身,也好在恰逢冬季初臨,天氣漸寒,而北方氣候多惡劣,待臘月飄了雪,便是再不宜野外作戰了,沈煥勢力在南,手下兵卒皆是生養南方,若是在寒冬裏冒然北上,怕是也有頗多折損,權衡再三,遂也是命南軍於峻水整軍,這些日便要發回潭溪牧馬養兵,這倒是為這沈肅爭取了不少時間。

至此這皇家二子也是劃江為界,一南一北偃息旗鼓,養精蓄銳,隻是彼此心中自是明了,待到明年春日,風浪再起時候,這兄弟二人從此便要了斷血脈親情,要麼在禦座上稱王,要麼在宮門外為寇,要麼活,要麼死。

冬日蕭索,陰沉的天壓在山脈的輪廓上,冷風揚起了塵灰撲麵過來,雲錦迷了眼,忙用袍袖掩住臉,正是怔怔走了些神,卻是聽那身後鸞鈴喚道:“夫人,時候不早了,快上車輦中來。”

雲錦微愕,轉眼看看身後車馬,方是回過些神來。她與沈煥一行由峻水折返潭溪,已經行了三日有餘,現時便是在此處休整片刻,而她要往涼州,今日便要在此改道。

想到此處,她竟是心中一緊,抬眼看看行在前麵的沈煥,見他正調轉身來,二人隔開些距離,看定彼此時候,那沈煥也微微踟躕,隨即便是步來她跟前。

待他站定,雲錦卻是扭了臉看去別處,想來真是可笑,當日說要走的人是她,今日在此扭捏的人怎麼又是她,一念間她似乎想起那日陸淵與她在慧山分別時候的境況,想想彼時心境竟與此時類似,隻是細細品味又覺出些不同,想到這些,她竟是皺攏了眉,心中竟是為這類似二字生出羞憤,卻又不知眼前那沈煥也是為她臉上流轉而過的千萬種神情而心生困頓。

兩人沉默許久,隻聽身後那鸞鈴又是催促幾句,那沈煥方是開口道:“時候不早,我送你幾步。”

聞言,那雲錦睇他一眼,便是踟躕中轉身走在前頭,她心中矛盾,竟是不知該用何種情緒作別那潭溪王沈煥,許是人心中有鬼時候,才覺得所做種種皆是別扭,若說他二人主仆情份,到如今也算共曆了危難與生死,今日作別,她落淚話別也算情理之中,而在這之餘,她許又為重獲的平淡生活雀躍幾分,破涕為笑,揮一揮衣袖與那沈煥後會無期亦又是合情合理,隻是如今,她竟是覺得這兩種皆做作,這一時裏尋不出條出路,便隻好埋臉不做言語。

鸞鈴見他二人步來車前,忙是抬手挑了簾,雲錦見狀,竟是心中猶豫,她轉眼看一眼沈煥,卻是見他低頭思忖模樣,一時中她又覺氛圍詭異。想想慧山初遇時候她隻覺這潭溪王生得英挺,也知他出身富貴,又是才智過人,心中生出好感那是自然,卻也是敬仰多過傾慕,到如今,隨他出生入死了幾回,也不知是這其中的哪一日起,這袍澤之誼以外,竟也有了些節外生枝的情愫。

到底是她不敢再去細想,見那眼前沈煥始終沉聲不做言語,她竟又有些忿忿,她想離別時候,他終究該與她囑咐再三,待到彼時,她遠居涼州,他征戰北方,他日局勢稍穩,她便要設法脫身,她再不用借竇蕙之名而活,卻到底與他斷了瓜葛,而她也自是清楚,今日這一別,這一生便再不相見,而不說別個,隻說這匆匆相識相知的兩年,此時此刻,也是該好好話別一番的。

又是等了多時,那鸞鈴似乎也是察覺了這之中的不妥,怔怔看他二人,又似是權衡了多時,方是開口踟躕喚了聲:夫人?“

聞言,那雲錦方是回了神來,再不猶豫,與那鸞鈴微一頷首便要邁入車輦之中,卻終是聽那沈煥立在身後,開口迫切一句:“保重。”

她心中一驚,卻是有些不可名狀的失望,終了她回頭與他笑笑,輕輕頷首。她看住他,卻也是短暫的一眼。她轉身斂了笑,沉聲坐入車中,她想方才那匆匆相顧的一眼裏,那沈煥的眼底似乎也是有些異樣的情懷。

她不能肯定,或是她多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