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肆裏越夜越熱鬧,雖然不過是小小縣城,可是因為這座瓦肆,倒也仿佛後世大城市不夜城一般綺麗迷人。
這正是大宋有別於其他朝代的獨特風情,在中國曆史上,宋朝是少有的沒有宵禁的王朝,也正因為這一點,大宋百姓才有如此風情萬種的夜生活。
林貞娘等了很久,雖然表麵上神情淡然,可是心裏卻火燒火燎的慌著。已經和小娟說好了的,可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人自青樓那頭來買她的煎餅?難道是小娟沒有遵守約定,可是明明擊掌為約了?宋人一般來說可是很重視約定的。
正在著急,那孟大郎挎著籃子回來了。想來生意不錯,籃子裏的那些鹵肉雖然不見了,可那隻肥雞卻還在,而且抓在手上的荷包也是鼓鼓的。
一步三晃地走近了,孟大郎卻沒有回自家攤上,而是晃到林貞娘這頭,壓低了聲音道:“我說妹子,你惹事了!”
一句話說得林貞娘愣住。她今天好好地在這兒賣餅,沒做什麼事啊!
看林貞娘一副茫然的表情,那孟大郎湊近,神秘兮兮地問:“你是不是和人春香樓裏有什麼糾葛?這回可糟了,你惹到玉梅小姐了!我可是和你說,別看這些小姐不管樓裏的事,可是你要是真得罪了她們,就甭想在樓子裏做生意。更何況這玉梅小姐可是春香樓的頭牌花魁,就是咱們定陶縣裏那也是數得著的,你啊……”
孟大郎用手指點著林貞娘,一幅“你遭殃了”的模樣。
林貞娘聽到玉梅的名字,就反應過來。她和那位花魁可是沒什麼糾葛,要說扯上關係的,也就是剛才和小娟的約定。難道這也得罪了那位花魁?
她正沉吟,後頭一直悶頭坐著的林東抬起頭來,淡淡道:“不過一個小姐……”言下之意自然是叫林貞娘不用怕。
雖然這是安撫,可是林貞娘心裏卻仍是不自在。她若是不在這瓦肆擺攤,沒想著借著人的名頭招來客戶,自然是不用怕的。就算那位玉梅小姐有些能耐,也治不了她什麼。可偏偏她還想著能借著人的名頭……
晃了下腦袋,她對著孟大郎燦然一笑,“多謝孟大哥特意來告訴我這個,不知孟大哥看到什麼了,怎麼就說我得罪了那玉梅小姐呢?”這事,還得從根兒上問。
孟大郎嘻嘻一笑,沒答林貞娘,卻是笑問:“小妹子真不來一把關撲?很有趣的……”
林貞娘挑眉,那頭武小六突然插話:“孟哥,你這可不好,不能逮誰叫誰和你賭啊!?”
孟大郎一翻眼皮,瞥了眼武小六,怪聲怪氣地道:“小六子且寬心,這小妹子說不定比你運氣好得多,就撲贏了呢?”
武小六口齒微動,到底還是扭過頭去不言語了。
看武小六那模樣,分明是初來時也被這孟大郎半逼著賭過了。林貞娘皺眉,咬了咬牙,從荷包裏數了十文錢給了孟大郎。
孟大郎嘿嘿笑著,把竹筒遞了過來。林貞娘一笑,並沒伸手,隻道:“孟大哥,你先同我說說你到底瞧見什麼了。”
孟大郎挑起眉,竹筒收了收,轉著眼珠子,道:“我轉到春香樓時,正好有一個熟客喚我上去切鹵肉,後來又有人與我關撲。完事後,我就想著在樓裏轉轉,說不定還有生意,也是巧了,到了二樓雅室外頭,就看到玉梅小姐的丫頭小娟從屋裏走出來,還挺大聲地叫:莫小三,去外頭買幾張煎餅過來,我們小姐最喜歡吃了……那莫小三在樓下才應了一聲,我就瞧見玉梅小姐從拐角走過來——要說啊,玉梅小姐長得真叫一個俊,那眉毛,那眼睛,那身段……”
聽孟大郎有些跑題,林貞娘不禁皺眉,忍不住咳了聲:“孟大哥,接著呢?”
有些不快地嘟了嘟嘴,孟大郎接著道:“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玉梅小姐沒在雅室裏。玉梅小姐隻是低低喚了一聲,那小娟就嚇得臉都白了——你們猜,怎麼著?”
看林貞娘一直盯著他,連旁邊的李四和武小六也情不自禁地往他這兒看,孟大郎得意地笑笑,“原來啊,這小娟根本就是自作主張,人玉梅小姐根本就沒說要吃煎餅——這叫什麼來著?假傳、假傳——對,假傳聖旨!”
睨著林貞娘,孟大郎笑道:“妹子,你和哥說實話,你是不是給小娟什麼好處了?要不她能那麼叫?我看啊,你這回可真是得罪了玉梅小姐哦!”
林貞娘默然,她和小娟的約定,小娟已經做的,雖然和她想的結果不太一樣,但那也隻能怪她自己運氣不好。隻不知冒了玉梅小姐名的小娟會不會受罰?
在心裏一歎,她淡淡道:“謝謝孟大哥了……”雖然掩飾,可到底還是難掩黯然。
孟大郎“嗯”了一聲,卻不走,隻是把手裏的竹筒往前遞。看林貞娘看他,他就又往前 遞,“快抽一支簽,我還得往樓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