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和一個大漢搶著他手中的菜籃子,林貞娘大叫:“你們又不是城管!憑什麼搶我的東西……”
混亂中,她哪裏還記得身在何處,隻顧著搶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帶著疑惑的男聲幽幽地問出:“這個,城管是什麼?”
雖然聽到聲音了,可是林貞娘哪還顧得上回頭。使足了勁,她和抓著菜籃不放的男人做角力,卻不想那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竟是突然手一撒。林貞娘沒有料到他突然鬆手,身子往後一跌,直接坐倒在地上。
“媽的……”爆了聲粗口,林貞娘喘著氣爬起身。有些後知後覺地發覺原本還在砸東西的男人們突然都停了手,直往她身後看。就連那個坐在李四攤上吃餛飩的武三也站了身,眯起了眼睛。
意識到事情有變,林貞娘扭過頭。但見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一群人裏,她最先瞧見的卻是一個熟人。
一襲青衫,溫善的麵容,眼神深處卻是淡漠。
安容和!?
下意識地別過臉。林貞娘有些赫然,但立刻,她就有些惱羞成怒。她一定和這個男人八字不和,怎麼每次都讓這個男人瞧見她最狼狽的模樣呢?還有,她幹嘛要扭過頭去?
挺直了背脊,她抬起頭,還特意看了一眼安容和,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安容和也留意到了林貞娘的小動作,目光微閃,他笑盈盈地看著林貞娘,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招呼,可是目光卻漸漸溫和起來。
在安容和身邊的年輕男子好奇地看著林貞娘,又一次出聲:“小娘子,城管為何?”
林貞娘挑眉,她剛才說了城管嗎?
雖然不知道這年輕男子是誰,可瞧著他一身錦袍,腰上還垂下一塊看起來很名貴的玉珮壓著衣擺,大概也是什麼有錢人家的郎君。最重要的是,他身後還有安容和作陪。
林貞娘舔了舔嘴唇,還是答道:“是我說差了,我想說差人來著……”
“哦!”年輕男人先是應了聲,但立刻就皺眉,“在小娘子眼裏,差人就是隨便打人,亂砸人攤子嗎?”
林貞娘不禁語塞。差人該是什麼樣?她又怎麼知道呢?
安容和眯眼,沒有言語,反倒是另一個同樣穿著緞子的中年男人笑著接口道:“咱們定陶縣父母大人一向仁愛,治下極嚴,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情況發生呢?這位兄台,莫要妄自猜度。”
說著話,那男人更近一步,眼一掃,好像剛瞧見武三似的,“呀,這不是武家的三爺嗎?怎麼,收個租而已,你用得著鬧這麼一出嗎?”
武三皺眉,看著中年男人,冷笑道:“蕭管事,我收我的租,你巡你的店,咱們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你還是守著自己的本分好!”
看麵容隻覺平凡無奇的中年男人聞言一笑,淡淡道:“武三爺,咱們同是做管事的,都是為主子效力,怎麼算也是同行了。因為這點緣分,我才給你提個醒的。咱們這些管事,主子信得過才讓我們辦事,可不是讓咱們借著主子的名頭在外頭胡來,你這樣,要是讓武大官人知道,怕是不大好吧!”
聽來這話絕對的好意,可是武三是什麼性子,怎麼肯聽人勸?中年男人越勸,武三就越是生氣。
“呸,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借著主子的名頭胡來了?蕭莫,我告訴你,我可不像你那麼虛偽,我這個最忠心,做什麼事都是聽主子的命令……”
武三太過激動,全沒有看到蕭莫略低的麵容,嘴角那一抹帶著嘲弄的冷笑。
“是嗎?那還真是——嘖嘖……”蕭莫搖頭,“我們大郎說了,定陶百業興旺,百姓富足,才有這瓦肆,才能在周邊各縣占了頭魁。所以凡是在瓦肆我蕭家產業門前街麵上擺攤做小生意的,隻需每月收個一百文,給手下打掃門前街麵的夥計做個辛苦費就是。我一直以為武家的大官人必是和我們大郎一樣的心思,覺得瓦肆興旺和這些辛苦擺攤賺些個小錢的小生意人離不了關係,也就收個租意思意思罷了。到今個兒,我才知道,原來武家居然要收一兩銀子一月的租——武三爺,這一兩銀子,要放在城郊,可是都能租個小門麵了……”
“呸,關你什麼事?”武三啐了一聲,心裏還想:他們武家收多少租,整個瓦肆都知道,這蕭莫還說什麼今個兒才知道,這不是放屁嗎?
卻沒有留意到和安容和站在一處的錦袍年輕人已經沉下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