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做差人裝扮的男子擠進人群,兩個中年男人外加一個還稚嫩的少年,雖然人不多,可是那身公服一穿,卻立刻顯出威風來。
“幹什麼呢?戚老三,你又玩什麼花樣?!”一個中年差人抱著膀子,衝著那男人喊了一聲,目光一轉,看看陳山虎,雖然麵上仍是冷沉,但聲音卻比麵對戚老三時平和許多,“不是說了不再生事嗎?”
定陶街上的潑皮,這些差人就沒有不認識的。甚至明裏暗裏總有些交情,可是這交情卻是有深有淺。從這一開頭說的話,就能聽出他們和陳山虎更近一些。
陳山虎一笑,撥開安泰,道:“封頭,我可是沒生事。您瞧,我這腳昨個崴了,正打算去看跌打師傅呢!我要這時候生事,可不就傻了?您不信,問問安泰,我這兄弟可是個老實人,從來連半句假話都不說的主兒。”
被叫住封頭的中年差人目光一轉,看了看悶聲不語的安泰,遲疑著問道:“是安家二郎?”
“封大哥。”安泰作操,雖然叫得客氣,可是打過招呼之後卻再沒二話,看起來有些木訥。
封況盯了安泰兩眼,心道這安家二郎和安押司麵容雖有幾分相似,可這性格卻不像是兩兄弟。
轉了頭,他瞪著戚老三,冷哼道:“戚老三,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兩次三番在街上生事,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封頭,您可錯怪我了。”戚老三陪著笑,囁嚅著,忽然就揚起眉笑道:“我這是在幫你們衙門辦案啊!武三爺昨個晚上被人打劫了,我們懷疑就是這個陳山虎做的!”
“陳慕狄、陳慕狄!老子叫陳慕狄!”陳山虎恨聲叫著,雖然叫他陳山虎的還是大有人在,可那得看虎爺他愛不愛應。
封況皺起眉,目光一轉,就瞧見抱著肩膀看過來的武三。昨個兒拉武三回衙門的人裏,就有他。這會兒眼見武三這般形貌,他也是吃了一驚。不過他是個機靈的,也知曉昨日知縣大人對這武家的三管事很是不滿,自然也就要端著一些。
“打劫?怎麼沒見人到衙門報案啊?這打劫可是大事兒!咱們定陶一向治安甚好,怎麼會有打劫的呢?若是有人打劫,我看多半就是你們這些在街上閑著沒事兒幹的潑皮無賴了!”
“哎喲,您可不能亂說啊!封頭,咱們兄弟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可打劫這種事可是幹不出來……”
武三原本在旁邊一直端著架子,並未言語,可是這會兒卻也忍不住跳出來,“封況!你當人不知道你和姓安有關係,眼瞧著打劫的陳山虎在跟前,你都不抓,你就不怕上頭知道了問你個包庇之罪。”
封況皺眉,對武三直接叫他的名字很是不滿,“這是——喲,這可不是武家的三管事嗎?您這是怎麼了?我還當您今個得在家裏養傷呢!挨了板子還能這樣在街上閑逛,看來刑班那些兄弟昨個兒沒吃飽飯啊!”
武三麵上一熱,眼瞧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對他指指點點,更覺臉熱如火燒。他在定陶一向是橫著走,哪裏這麼丟臉過?當時隻覺腦子嗡嗡作響,氣血上湧,恨得牙癢,直想撲上去咬封況兩口。
“姓封的,我現在就報案!你馬上把這個陳山虎給我抓起來……”
封況聞聲冷笑,“真是對不住,武三爺,咱們當差的也是有規矩的。咱們也不能單憑您一麵之詞,無憑無據的就抓人啊!再說,您瞧瞧您說的這個疑犯,腳崴了連走路都要人扶,他能打劫嗎?如果我真照您說的,您懷疑哪個我就抓哪個,帶回衙裏,隻怕我們知縣大人當我是傻子,直接把我轟出去呢!”
“呸,”武三啐了一聲,“老子不和你說這些,我現在就去衙門裏報案,我倒要看看這定陶縣裏還有沒有講理的地兒了。”
封況也不理會他,隻扭頭喝斥戚老三,“戚老三,你自己可是想明白了。你可是咱們定陶本鄉本土的,不說家人、房產,就連祖墳都在咱們定陶。要是出了什麼事,可不是像別人一樣拔腳就能走。就說你娘,要是知道你在外頭做的這些事兒,可不得哭得眼都瞎了啊!?”
戚老三麵色灰敗,雖然知道封況這不單隻是在對他說,還在敲打武三,可是這會兒他卻根本沒法答應。
眼見武三轉身就走,他遲疑了下,到底還是在武三大聲叫他時跟了上去。他這一走,在他身後跟著的幾個漢子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封況冷哼一聲,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好歹的混帳東西!”
陳山虎略一遲疑,反倒幫著戚老三說話了,“也不過是為了混一碗飯吃。咱們這些沒地沒產的人,自然是誰給錢就跟著誰——封大哥,您也別惱。戚老三那廝心裏頭還是怕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