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下雪,可是這天卻還是有些冷。可是左記牙行的老板卻沒有在,隻留了個小夥計看店。小夥計才入行,連牙人資格都沒有。雖然接待得熱情,可真問正事了,卻是十句也沒一句在正題上。
等了一會兒,二人索性就起身告辭。不想才走到門口,就有馬車過來。馬車還未停,車上已跳下一個青年,遠遠地就叫道:“阿原——”
叫了一聲,那穿著藍布襖的青年已快步趕上前來,先是拱手施禮,才親熱地拍著劉原的肩膀,“啊,不能再叫阿原,該叫劉老板了!劉老板,您這位貴人登門,可是有什麼生意關照我這大哥啊!”
雖然沒有和林貞娘打招呼,可是青年目光落處,卻是微笑著頜首,並未讓初次見麵的林貞娘有被冷落之感。
果然是牙人,單隻這談笑風生,長袖善舞的勁兒,比劉原還要伶俐十倍。
“左大哥又同我開玩笑,什麼老板?還得請左大哥多幫襯才行。”劉原笑笑,側過臉道:“之前咱們知味齋的鋪麵也多虧得左大哥幫忙,才能壓到那個價錢——左大哥,這是我家世交,林家小娘子,她想要找個鋪麵,還要多勞左大哥幫手了!”
左平笑著拱手,雖然在聽到劉原說林貞娘要找鋪麵時目中閃過一絲驚訝,卻很快就掩飾過去。
現在不是沒有女子做生意的,隻不過像林貞娘這樣未出閣,甚至還未及笄的女子做生意卻是少見。不過,這不關左平的事,隻要生意做成,也就是了。
招呼二人重回了牙行,重新落座,左平才笑道:“不知林小娘子是想開什麼樣的鋪子?又想找什麼樣的鋪麵?這個心裏總是有些成數的吧?”
林貞娘也不回避,直接道:“左大哥,我是要賣吃食,至於這鋪麵,自然是要位置好一些,人氣旺一些的。隻是,不瞞左大哥,我的本錢有限,這鋪子的租金最好低些——越低越好。”
左平點頭,手指敲著桌麵,似乎是在斟酌。過了一會兒,才又問:“既是要賣吃食,那小娘子是想做多大?是低檔還是高檔?主要想要招攬什麼樣的客人呢?”
林貞娘抿了抿嘴角,笑了起來。既然問這問題,那左平想來已經有了幾個備選的鋪麵了。
既然想開酒樓,對這個她自然是想過的。就是平日逛街,哪怕沒進酒樓,卻也是悄悄瞧過的。
說起酒樓,在大宋那是很有些講究的。別看一說都是賣吃食的,可是卻分了三六九等,來光顧的客人也自然而然地分出層次。這,就有點像後世東北飯店早年掛幌子一樣,單隻看那幌子,就能分出飯店的大小來。
最小、最簡單的,是那種隻賣主食,比如說麵條、包子、饅頭、稀粥什麼的。除了這些主食,最多也就是加個湯水。這就和林貞娘現在擺的攤子差不多,隻是多了間鋪麵而已。之前劉原問是不是開包子鋪,就是這類的。
略好些的,就是有酒,配上花生米、胡豆、毛豆還有一些涼的鹵菜。除此之外,再沒別的熱炒。
第三類,自然是有了熱炒。隻是這樣的鋪子,多半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樣菜,客人來了,看菜下單,若是店裏沒備著的菜,對不住,您隻能外頭吃去了。
再好的,就是有些規模的酒樓了。熱熱冷鹵,時鮮水果,蜜餞糖棗,各色酒水,應有盡有,您盡管點。小店要是做不出來,您砸我招牌。
而最好的酒樓,除了之前說的那些外,山珍海味,奇珍百饈,少不得還要能做上等的席麵,有足夠大的鋪麵、人手能應對大型的包席。隻有能在一個時辰內備出十幾、二十桌上等席麵的酒樓,那才能真的稱得上一個大酒樓。
這大酒樓,定陶縣裏也僅有兩家,武記與蕭記,基本上算是壟斷式經營了。別的酒樓,縱是能做席麵,也比不上那兩家財大氣粗,花樣百出,漸漸的,也就少有人在別家做席麵了。
而除了這些外,大宋的酒樓還有一個極有趣的地方。那就是除了酒樓自賣外,還允許外頭來的人在酒樓裏做生意。隻要有些規模的酒樓裏,時常可見那些幫閑的漢子,賣果子的小童,篩酒溫酒的婦人等等人物。另外,還有在夾道上候著客人點唱的娼妓、樂師。
一間酒樓,就是一個小社會,不管是什麼人,都能在這繁華紛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大酒樓,林貞娘自然是做不成了。不過,她卻也沒想隻賣些包子、饅頭之類的就算了事。
想了想,她就平聲道:“左大哥,我這鋪子要賣的主顧還是那些尋常百姓。東西不貴,人人都吃得起,最要緊,是人多。所以,還請左大哥幫我找個合適的鋪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