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飯時,做好準備工作的林貞娘坐在店門口發呆。身邊的柴花兒在一直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林貞娘卻根本沒有聽進心裏去。反正自打昨個見過沈墨亭之後,柴花兒就沒停過打聽沈墨亭的事兒,說來說去還都是那些話,不聽也罷。
今天天色有些陰,瞧著八成要下雪了吧?
呆呆地看著門外的天色,林貞娘把手舉在麵前,輕輕地哈著氣,不自覺就想起了昨晚上陳氏問她的話。頭偏了偏,她忍不住失笑出聲。
雖然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社會就是早早定親結婚生子的風俗,可是被陳氏突然就問起這事兒,她還真是有些駭到。怎麼就會忽然說到了劉原和李安呢?
明明,是兩個比她——小……
甩了甩頭,雖然不得不承認現在外表看來是她更小,可林貞娘心裏還是暗暗嘀咕了一聲。在她心裏,那兩個少年是朋友是夥伴,可是卻還真從沒有往情愛上想過。
許是娘有些急了吧?九月,她被退親時,陳氏還曾哭著怕她再也找不到好人家,可現在卻已經是在盤算著到底是選哪一戶了。倒好像隻要她想,對方就會立刻滿心歡喜地接受一般——是不是,所有的娘都把自己的女兒看得最好?!
“貞娘——”
聽到聲音,林貞娘抬起頭,先是一怔,隨即發笑。還真是不能亂想,這劉原屬曹操的,還沒提人就到。
劉原興衝衝地快步奔入,一身大皮襖,肩上還掛著一個搭褳,一副要出門行商的標準裝備,倒讓林貞娘吃了一驚。這些日子,她可是沒少見過這樣裝備的行腳商人。
“這是要去哪兒?”這個時候出門,還能趕上回來過年嗎?
“上河東!”劉原整個人都處於興奮狀態,根本就沒像林貞娘想的那麼多。“我和你說,之前不是說了要把蜂窩煤賣到河東去嗎?現在事情已經有了著落,我和宋老板今個兒就立刻趕過去。如果順利,這可是筆大單子——夠吃一年了!”
雖然麵容還顯稚嫩,可是劉原說起話來卻已經滿口生意經。眉宇間盡是飛揚之意,哪裏還是數月前被父親追得滿街跑的懵懂少年。
“今個兒都初十了,你這會兒走怕是趕不回來過年了吧?”林貞娘隨口問道:“伯母倒是真放手了,居然讓你這時候走。”
原本還一臉得色的劉原麵容一垮,口齒微動,才湊近身道:“回頭要是我娘打發人來問,可千萬別說我走時還來過這。”
“呀!你沒和伯母說你要去河東府販煤?”林貞娘會意過來,卻仍是不明白,“要坐船去河東,可不得從下門橋上船嗎?”
劉原麵色一僵,口齒微動,卻沒有說別的,隻是拿眼白了林貞娘一眼,沒好氣地道:“當我沒說——先給我冒一份葷素搭配的冒菜來——沒眼力介兒的,這回去河東,好長時間都吃不著這個味道了。”
“就沒見過哪個,要吃食像你這樣要得這麼威風的。”嘴上雖然挖苦,林貞娘卻還是痛快地抓了食材,下鍋冒菜。
劉原雖然每次吃冒菜都吃得眼淚鼻涕一齊流,卻沒個記性,每次來都要吃上一份才高興。不過這正是麻辣味的魅力,所有“好吃再來”的常客,個個都像劉原一樣。吃的時候個個叫苦,直說下回再也不吃了,可沒幾天就又會轉回來——不吃想啊!
“咦,你這是什麼?策劃案?”劉原生性跳脫,又覺得相熟,在林貞娘麵前,可從沒覺得有什麼是屬於不能看的商業機密。
“你這人……”林貞娘嗔了一聲,卻也沒有出手搶那策劃案。本來是備著等武小六來看的,可這會兒他人還沒來,先讓劉原看看也好。要說做生意,劉原比她強多了。
“這是什麼意思?連鎖加盟?”劉原看這樣的文件看得極快,一目十行,已經基本明白過來什麼意思。雖然有些詞仍然不大明白,可是這中心思想卻是抓得極準。
“這就好比我在定陶開了煤場,還可以在河東府開煤場一樣——是吧?嗯,就好像我還能再多開幾家知味軒——就是分鋪嘛!隻不過,你現在這個意思,是說隻要別人交加盟費,或是允你技術入股,就能開‘好吃再來’的分店——是這個意思吧?”
劉原眨巴著眼睛,用手指敲著手裏的策劃案,突然出聲道:“我看這個好——我做了!”
“你做了?”林貞娘一愣,隨即笑起來:“你還真是大老板了,才看了幾眼啊!想開店就開店?”
“有利可圖,就得當機立斷。”劉原不以為意,“就你這鋪子用多大的本錢,我還不清楚嗎?而且,這個麻辣冒菜還有這盒飯、蓋澆飯的,雖然便宜,可做好了賣出了量還是能賺錢的。貞娘,就這麼說好了,等我從河東府回來,就去選鋪麵——就照你說的,做什麼縣代、鎮代——最好的是這個,一縣一鎮隻有一兩家,不會爭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