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貞娘那表情,劉原就猜著她在想什麼了。
“你還別真奇怪,雖然沒像王七那樣的痦子無賴,可卻有比無賴漢更厲害的人物。”說著話,劉原望向的卻是那道一人多高的粉牆。
林貞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悟了,“蕭家?關蕭家什麼事?這鋪子是蕭家的嗎?”沒聽說蕭家也和武家一樣,那麼囂張霸道啊!
劉原睨著她,似乎很是鄙夷,“你就不能用腦子多想想?這牆後麵是什麼地方?蕭家的後花園,多清靜、多幽雅的地方。可你呢!開飯館,這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還不吵著人家——這麼著,蕭家還能容你在這兒開店?”
“那、那怎麼著?”林貞娘愣愣地說了一句,越琢磨卻覺得不對勁,“我在大街上開鋪子,還礙著他們牆裏頭的事了?!隔著一道牆呢,就算是吵,也不至於驚擾了哪個呀!再說了,不是都說是後花園了嗎?既然是後花園,就該到處都是植物,哪兒有人啊!?”
劉原不說話,隻是盯著她瞧。
被劉原這麼瞧,林貞娘也有些發毛,囁嚅著,她還有一肚子的道理這會兒也講不出了。好一會兒,她才惱道:“好了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咱開飯館的,講究和氣生財,最不能得罪人。我,看看,托安大哥去討個麵子好了……”
真是窩囊,她自做自己的生意,還得要別人同意?!
劉原哼了兩聲,自然看出林貞娘心不甘情不願的意思,“你也別不情願,要知道雖然蕭家在定陶風評不錯,可是勢力仍是擺在那兒的,你要是真得罪了他家,還真就別在定陶做生意了。”
“連武家都得罪透了,還怕蕭家……”林貞娘嘀咕著,在劉原瞪過來時,舉手告饒,“我這就去找安大哥……”
她也不過是嘴上痛快痛快。其實她自己何嚐不知武家的事根本就不關她這個純路人的事兒呢?而且,雖然武家四官人狼狽地離開了定陶,武家的人在定陶也低調了許多,可是武家之勢卻不曾損到皮毛。
之前還聽說濟南府來人,和縣令大人一番傾談。說的什麼倒是不知道,可那人走時,縣令大人是笑著送走的。而那據說是知府大人幕僚的老頭子,也是一臉堆笑,神情甚是恭敬。看起來,竟似相談甚歡,雙方都對會談結果表示滿意。
不出五天,濟南府就來了公文,安容和在辦事得力,被舉薦為定陶縣丞。雖然正式公文還未下達,但這事,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原本的縣丞灰頭土臉地離開了定陶,甚至連多說半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很多人都說,縣丞原來一時是依附在武家之下,可這次武家被縣令大人好好整治了一番,事後搬出了濟南知府,非但沒有討到好處,還硬是把大仇人提了縣丞,分明就是落了下風。那縣丞也是機靈人,自然不敢再在這個時候生事了。
安容和生了縣丞,林貞娘聽說了,卻沒有去道賀。這會兒往安家去,就不好空手,在幹貨店裏買了些炒貨、蜜餞,又特意跑到“知味軒”取了兩包點心,這才一路往安家去了。
今個,是縣衙五日一休沐之日。安容和這個時候應該就是在家的。
林貞娘在院門口停了腳步,細聽了聽,沒有聽到什麼吵雜聲,就更肯定了安容和是在家的。
大雜院還是大雜院,住戶也還是之前的住戶,可隨著安容和的高升,卻在不知不覺間起了變化。
若是安容和在家,天天在院裏洗衣服,大聲說話的王家嫂子,多半就是收工的。而往常來和安大娘說說笑笑,又是奉承又是吹捧的鄰裏,也多半不敢上門了。
哪怕安容和再平易近人,卻到底已經是縣丞了。定陶縣,除了縣令就屬他的官大,原本還能和他有說有笑的百姓,也著實有些怕。
進了大雜院,林貞娘聽到廂房裏竊竊低語,知道王七家的嫂子在家。
搖了搖頭,她沒有放輕腳步,反倒揚聲叫道:“安姐姐,我來看你了。”
林貞娘才叫了一聲,正房裏已經傳來應答聲,“是貞娘來了?進來。”
清朗的男聲,不是她叫的安媛,而是安容和。雖然是特意衝著安容和來的,可林貞娘還是停頓片刻才掀簾而入。
天氣漸熱,門上的厚棉簾,已換了清薄的竹簾。雖然透氣,卻仍是隔住了外頭的陽光。
視線稍暗,林貞娘合了下眼,待適應了光線,才看清正從旁邊的房間走出來的安容和。
“安大哥在家!”目光一轉,她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不見許大娘和安姐姐?”
“去菜市了……”安容和的聲音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衝著林貞娘一笑,淡淡道:“出去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