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哪來的蓮花?”
“回稟大小姐,夫人喜歡蓮花,便吩咐整幾株從南邊移栽過來,凋了便再移。”
這個府裏,也隻有一人稱得上夫人。便是她的舅娘,零以璿。她想了想那個溫婉的女人,也算得上一株冰清玉潔的睡蓮。實在模糊的麵容,兩年沒見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水妤伸出蓮玉般的手臂,瑣屑的魚食撒進池水裏,又問道:“這兩日也沒見著舅娘,你可知她在何處?”
靜了會,才聽到英子說:“夫人一直忙於商業不常回府,這時辰,奴婢聽說夫人今日會在東街的酒園子嚐新酒。”
“那帶我去。”
“啊?”沒等英子反應過來,水妤拍幹淨手心粘上的魚食屑,利索地離開。
街上有些靜,午後的這段時間並不熱鬧。水妤也沒閑逛,領著英子穿了幾個街道到了酒園子。
還沒進去便是一股清香的味道,嗯,是檸檬酒香味,還有青梅的香味。水妤使勁地嗅了嗅,這可是個好地方啊。
英子該是熟人,領著她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後院,便看到一個穿著蓮青透百子緞袍的身影,在這灰色堆裏很是突兀。水妤迎了上去,對著側著身子和下人交談的零以璿道:“舅娘可好?”看著她身子一頓,又道,“舅娘可還認識水妤?”
零以璿輕柔的眸子微微彎起,清越的聲音含著歲月的老練:“昨日便聽說你回來了,我還想著今天晚上抽空回趟家看看你,你倒是來看我了,這,舅娘也是慚愧啊。”
零以璿一身淡青河蓮的衣裙襯得她還真是個妙人呢。歲月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反而是越來越有韻味了。她已經二十三了,本是快要花信年華卻是孤獨了那麼多年,無怨無悔了那麼多年。
零家也是商業世家,當初,比她大四歲的李子郢一是不喜這場“商業聯姻”,二是想起陪伴自己那麼久的心上人,果斷地拒絕了李年的要求。可最終依舊是被逼的拜了堂,卻在新婚當夜與那女人私奔。水妤難以想象現在站在這裏把什麼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是被拋棄的她的舅娘。她那素未蒙麵的舅舅到底是眼瞎到什麼程度。
零以璿拂了拂眼前隻比自己矮了不到一個頭的孩子的頭發:“你呀,和你娘一樣惹人歡喜呢。”
淡淡的聲音拂過心頭,透過她的注視,水妤好像看到了一種難以捉摸的……悲傷?!
“舅娘。”水妤輕輕的呼喚。
零以璿不動聲色地從身旁的酒缸裏舀了瓢酒,清香四溢。
“這是新釀的桂花酒,你嚐嚐?”
水妤早就按捺不動心裏的癮,李慕手下的人都是打過仗的,不拘小節,水妤七八歲的時候便開始纏著常叔他們帶她玩,當然是會喝酒的,並且自覺還是很能喝的。
水妤湊過去聞了聞,又舔了舔最後一口幹。倒是嚇到了旁邊的英子忙想攔著。
“李家的大小姐能喝酒是自然的,英子別掃了小姐的興。”
英子聽了零以璿的話嚇得連忙道歉:“夫人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也……”
“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和小姐一塊回李府。”
“是,夫人,大小姐。”
走了跟著的人真是輕鬆了很多。水妤一下午便是隨著零以璿嚐新酒,每次她也隻是喝一口,酒喝雜了倒是真的容易醉,不過看到身邊動不動就一口幹並且還能清醒地對著旁邊的工人清晰地分析囑咐的舅娘,真是內心騰起無比的佩服。
在她的心裏,已經完全喜歡上這個溫婉卻幹練,一點也不嗲氣的南方女人了,這也顛覆了她對南方女人的看法。不禁再次對她那個舅舅,表示他的眼瞎程度到了無與倫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