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過往飛花(3 / 3)

完美得讓人敬畏;完美得讓人自慚形穢;完美得有如天上的神隻;完美得找不出一點點瑕疵……似乎世上所有讚美的語言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這樣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怎能不叫人動心呢?可是,又有幾個人愛得起這樣的男人呢?凝藍不禁黯然地想著。她也是個平凡的女人啊,同樣渴望愛人與被人,可是,殘忍的上帝在她十歲那一天就無情地剝奪了她愛人的權利。

在一次又一次的嚐試與傷痛中,凝藍開始慢慢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一些事,在意的背後往往帶著傷害,而這種傷害不僅僅痛了自己,也困擾了別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凝藍開始對周遭的一切表現得冷漠而疏離,可沒人明白這隻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隻會覺得她孤癖又高傲,於是,身邊的人一個個走了。

她並不想那麼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隻是靠得越近,傷得越重。唯一不會傷害自己的,也許隻有空氣中那份如影隨形的孤獨吧,唯有那份孤獨可以讓她覺得自在。一種淡淡的,輕輕的,靜靜的,幽幽的孤獨飄散在每一縷空氣中,很適合一個人獨自呼吸。

凝藍以為她已經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處之泰然”了,可是,好不容易才建造好的心牆,在麵對孟浩哲時似乎有坍塌的跡象和危險。

不行,她不可以這樣自我摧毀掉那座用所有心力與血淚才築就的城牆,沒了那堵高高的屏障,沒了那層保護自己的迷彩,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為了不讓自己再次陷入那無邊無際的恐懼,為了能夠平平淡淡的過完自己並不完美的一生,為了不讓結痂的傷口再被撕裂;為了這份難得的安逸與寧靜……她必需斬斷這份妄想,必需將自己塵封得更深更深……必需……必需……

然而,不去看,不去聽,就真的可以去不想了嗎?一味的逃避真的能夠躲得過愛神的召喚嗎?當一個人如空氣般自然而不可或缺地成為生活的一種習慣時,上了鎖的心門真的那麼牢固嗎?會不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打開,讓人入住而不自知呢?

夏天的腳步漸行漸越,漫山遍野蔥蔥鬱鬱的綠在季風的吹拂下,變得五彩斑斕,絢麗多姿。當夏女郎熱情的綠裙子悄悄自季節舞台的轉角翩然隱沒之後,亮麗柔美的秋姑娘便將屬於她迷人的氣息和風采,一一呈現在世人麵前。

秋天是一個美麗而憂傷的季節,她是四季中最多姿多彩的時節,也是最容易引人傷感的時候。秋天亦是凝藍最喜歡的季節之一,秋風的蕭瑟,秋雨的纏綿,秋陽的溫和,秋月的嬌柔……秋天的一切一切都是那般淒婉而柔媚,也最能引起她心底的共鳴。

自從凝藍敏感地發現自己對孟浩哲有了一絲不該有的感覺之後,她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他。明明知道他是專程來看自己的,卻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如果實在是無法回避,那她便會拉上淨淨或陳珍“作陪”,為了守住自己的心,她不得不這麼做。

說實話凝藍躲避的行為並不高明,孟浩哲當然看得出她的變化,他非但不以為意,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心底有他,那她就不會在意他的存在;如果不是對他有感覺,那麼她就不會害怕和他獨處。這樣的發現曾幾度讓孟浩哲興奮得難以入眠,而麵對凝藍越來越冷淡、疏離的表現他又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與挫折感。

生意場上再怎麼難纏的對方他都不放在眼裏,總能輕輕鬆鬆、漂漂亮亮地把對方擊得潰不成軍。可是,麵對凝藍,麵對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卻無比倔強的小女人,真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啊。

曾幾何時,鼎鼎大名的孟浩哲,孟大總裁會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對自己的態度而耿耿於懷,寢食難安?愛情裏沒有誰對誰錯,沒有誰強誰弱,誰輸誰贏,隻是誰先交出了心,誰就先輸一酬。

在愛的前麵無論再怎樣剛強的人都會變得脆弱,變得不確定,患得患失。這一點都不像他的性格更不是他一貫的作風,既然被動等待隻會讓她縮入自己硬殼裏,那麼就由他主動出擊吧。

坐在辦公桌前專心準備資料的凝藍,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隨即,她搖頭輕笑了起來,可能是季節更替的關係吧,總是會讓人若有所失。但季節的輪回是大自然既定的規律,沒有秋天的蕭瑟與嚴冬的寒冷,又怎麼能感受到春季的溫暖和夏日的蔥鬱呢?

一切既是早就排好的劇情,那麼我們就順其自然地觀賞吧。不要去試圖改變或逆轉些什麼,隻要坦然從容地去麵對就好了。春花秋月,夏陽冬雪,都是大自然最美麗的恩賜,雖然不能隨時切換自己想看的風景,但卻可以轉變心情去看待不一樣的風景啊。

凝藍總是被動地接受著一切改變,不管喜不喜歡,她都得努力去適應這樣的生存模式,這樣的生活狀態。既然自己已經無力去改變什麼,那麼就坦然地接受命運賦予的一切吧,不管好的壞的。

季節帶走了夏日深夜沁心的和風,吹來了一陣陣透涼的秋風。深夜的電台大樓門口,凝藍依舊靜靜地等待著陳珍來接她回家。

初秋的風已經悄悄染上涼意在子夜的淩晨更是多了一份蕭瑟的寒,凝藍獨自等在路邊,秋風陣陣吹亂她如瀑般直長的頭發,凝藍隻是靜靜地待著,沒有移動半分。

自從上次差點被孟浩哲的車子撞上之後,陳珍就三令五申地不讓她再自己推上馬路了。為了怕陳珍擔心,凝藍便隻好乖乖地待到原地等待,通常都不需要等的,因為陳珍總是比她早一步到。就算偶爾有一兩次“遲到”也隻有短短幾分鍾而已。

凝藍對陳珍一直充滿感激,如果不是有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怎麼樣了。也許會更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也許會狼狽不堪,苦不堪言,誰知道呢。反正,珍姐是她上帝派來保護照顧她的天使,是她窮盡一生力量都感謝不完的人。

有時候人生就像故事一樣不真實,卻又確確實實存在於你我身邊,讓人不得不感歎上蒼並非想像中那麼冷酷無情,偶爾它也會恩賜一些驚喜給正在困境中的你。

翻開記憶的素箋上麵雖然留有一些淡黃的印痕,可上麵所鐫刻的畫麵依然清晰如昨,一幕幕猶如才發生一般。

記得那是四年前的一個隆冬夜晚,和丈夫離婚的後陳珍帶著十歲的淨淨一路風塵仆仆地回來。當初,陳珍是不顧家裏的反對,執意跟前夫私奔的。當然,在十年的漫長歲月裏陳珍依然不放棄任何可以求得父母原諒的機會。隻是,思想守舊的陳家二老覺得臉上無光,自己辛辛苦苦撫育成人的女兒竟然會鬼迷心竅跟著一個來路不明,背景不清的窮小子跑了。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啊,難道自己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競比不過那小子的幾句甜言蜜語。陳家二老既生氣又傷心,無論陳珍在信上如何懇求,他們就是無法諒解她的行為和選擇。

時光匆匆,春去秋來,紅塵幾度變遷,一眨眼十年過去了。十年,對一個青春洋溢的少女來講是多麼珍貴又美好的時光啊。它也許隻是曆史長河中匆匆的一瞬,也可以是一段漫長又艱辛的人生經曆。

十年沒有回過家的陳珍,並不是衣錦還鄉、風風光光的回來,甚至可以說窮困潦倒、狼狽不堪、無處可去才回來的。原本年輕稚嫩的臉龐不再是一派無憂無慮的天真,被生活狠狠刻畫過的痕跡顯而易見地呈現在疲憊的臉上。

出走時她什麼都沒帶,回來時同樣一無所有,隻是,身邊多了一個十歲的女兒,那就是淨淨。看到女兒這副落破潦倒的樣子,陳家二老也十分心疼,但他們更氣她當初的一意孤行,氣她的義無反顧,氣她不顧年邁的雙親,氣她的不孝和固執……

再說,原就愛麵子的二老見女兒沒能風風光光地回來也就算了,還成了一個“被丈夫拋棄”,帶著個拖油瓶的的女人,這叫他們怎麼重新接受她?她當初的出走,已經讓街坊鄰居看盡了笑話,她現在這副模樣回來更是讓他們無顏見人。

在感情上遭受了巨大打擊的陳珍,原以為父母能給她一點安慰,一些溫暖,沒想到,他們非但完全不能諒解她,還用無情得有點惡毒的言語來傷害她。那時候的她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如果不是淨淨還小需要她的照顧,她也許早就一死了之了。可是,她不能啊,她不能讓淨淨失去爸爸後,又失去媽媽。她必需好好把淨淨扶養成人,即使再苦再難她都一定要做到。

凝藍家和陳珍家原本就是鄰居,由於年齡的關係凝藍對於陳珍如何離家的事情並不是太清楚,隻是聽爸媽偶爾提起過。但當她看到陳珍一次次上門懇求,又一次次被拒之門外的時候,善良的她好難過。但她自身的條件有限,根本無法幫到她什麼。

她還記得小時候總覺得鄰居家的珍姐姐好漂亮哦,高姚的身材宛如電視裏的模特兒一樣凹凸有致,什麼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麼好看。一張精致小巧的瓜子臉上鑲著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閃爍著調皮的光芒,小小的菱唇微微上揚,像總是在笑的樣子。她的模樣好討喜,好可愛,要是自己能有她一半的好看就好了。凝藍雖然年紀小小,卻已經有一顆懂美、愛美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