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惋惜之餘也對這個堅強的女孩,有了一絲絲類似“欽佩”的感情。一個身心健康的人都不一定有那樣的能力和堅韌,而這個坐在輪椅上看似柔弱的女孩卻有著超乎常人的意誌。
在值班的時候他們也常常聽凝藍主持的節目,時間久了,他們也成了凝藍忠實的“粉絲”。她在節目中的時候,誰也無法從中聽出一絲絲對生活,對人生,對命運,對未來的悲觀。相反地她總是以一種積極樂觀的態度去勸導聽眾,而且極有耐心。
有時候情緒激動的聽眾會有一些過激的言語和情緒化的表現,凝藍卻一點都不以不忤,她總是很有耐心地勸說著,傾聽著,直到聽眾發泄完心中抑積的牢騷和情緒。
其他一些主持人會為了收聽率,為了節目的節奏,而寥寥數語便匆匆結束與聽眾的交流。凝藍卻反其道而行,她不是不在乎聽眾的感受,隻是她更在意是否可以真正幫人解開心結。
她不想自己的節目和一般情感熱線一樣,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卻因為時間太趕而沒有辦法仔細傾聽聽眾的心聲。
有時候她甚至用了整個節目的時間隻接了一個電話,她也知道收音機旁還有很多聽眾在為打不進熱線而著急。
但如果隻是單單為了多接幾個電話,而沒有真正用心去幫助別人答疑解惑,那就是違背了她的初衷,也違背了她定下的節目宗旨。
也許就因為她的耐心和真誠,溫暖了一顆顆冰冷受傷的心。疑惑得到解決的聽眾一般都有介紹自己的朋友來聽凝藍的節目,於是,她的聽眾群也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廣。
相對於那些時尚流行的話題,上了年紀的警衛伯伯們更喜歡凝藍溫潤如流水般細膩的節目風格。
由於時間太晚,夜太深的關係,警衛伯伯們總是特別留意凝藍的下班時間。雖說凝藍不是一個健康的女孩,但論相貌,論氣質,論學識,論涵養……她一點都不輸給當下一些標榜時髦的女孩子。
她的美是由內而發的,是不需要任何人工雕琢的,她身上有一種特有的恬靜氣質,讓人覺得很舒服。
如果她不是身體這樣,他們一定早早就把她介紹給自己的兒子。哎,奈何命運捉弄人啊,一個那麼美好的女孩子居然得終生依靠輪椅。
不是他們觀念守舊,一般人家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媳婦,不管她性情多麼嫻雅溫順,不管她得長多麼漂亮討喜。誰家會願意討一個殘疾的媳婦呢?那不僅僅是生活問題,更關乎麵子。
人畢竟是生活在一個大環境裏的,不可能不在意別人的閑言碎語,不可能不理會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雖然有點扼腕,但他們還是不能接受。所以,隻好在自己能力範疇之內多照顧她一下。畢竟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孩子,要在這個社會是生存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今天值班的是李鵬程,年輕的時候他是一名軍人,長年累月的訓練和退伍後仍然每天晨練的習慣,使快邁進六旬的他看起來仍像是四十開外的壯年。
虎背熊腰的他加軍人特有的嚴肅表情,身上散著一股威嚴之氣,頗有一種將軍的霸氣。李鵬程雖然看起來不易親近,事實上他是一個特別心軟慈善的好人。
他待凝藍就像對自己親生女兒一樣關心,有時候陳珍趕不及及時來接凝藍,他便會請凝藍進保衛室或是陪她在路邊等。
李鵬程對她的好凝藍一直知道,並且感激在心,就因為有那麼那麼多人在背後默默關心她,幫助她的人,才有今天坐在主持台上侃侃而談的她。
凝藍停下撥動輪椅的手,麵向李鵬程,微笑說道:“是啊,今天整理了一下資料,不知不覺就到這時間了。”
“這樣啊,工作固然重要,但身體也要顧哦。”李鵬程關切地說。
“謝謝李伯伯的關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凝藍溫順地應道。“李伯伯我得走了,我忘了時間,珍姐應該等急了。”凝藍的語氣因怕陳珍擔心而有些著急。
“我沒看到陳珍啊。”陳珍天天來接凝藍因此和保衛科裏的人也比較熟。
“真的嗎?這麼晚了,珍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凝藍的心猛地一驚,照理說陳珍不應該這個時候還沒來接她的,除非出什麼事了。可是,她並沒有給她打電話啊。
一般情況下,陳珍如果提前到她隻會默默等凝藍出來,而從沒有打電話上去催過。但如果有事不能來的話,她一定會先打電話告訴她的。
凝藍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珍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李鵬程看見凝藍一臉憂心的樣子,趕忙安慰道:“也許她有事耽擱了吧,說不定正在趕來的路上。別著急,外麵冷,先進來暖和一下吧,別感冒了才好。”
“謝謝李伯伯,我還是到外麵去看看吧。”婉謝了李鵬程的好意,繼續滑動輪子出了電台大門。
南方雖不似北國漫天飄飛著潔白的雪花,但深冬的寒卻似一把鋸子一點點向骨頭縫裏鑽。沒有白日陽光暖暖的溫度,黑暗的天幕下便是透著一股鑽心的寒。一陣冷風吹過,凝藍不由得攏緊脖子上的圍巾,以稍稍擋住一點點蕭瑟的寒風。
出了大門,凝藍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陳珍的身影,她不由得逕自胡思亂想起來。
深夜的冷風瑟瑟吹過,呼呼的聲響更平添幾許寒意。越想越著急的凝藍,趕忙掏出包包裏的手機,按下那一串已經刻印在腦海裏的號碼。
嘟……嘟……嘟……一陣忙音後,傳來電腦製式的聲音“你所播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播。”凝藍不厭其煩的試了一遍又一遍,電話仍是無法接通。不隻陳珍的手機打不通,就連家裏的電話也沒人接。
凝藍開始著急起來了,出什麼事了嗎?怎麼連淨淨也不在家啊?都已經這麼晚了,她們能到哪去呢?
一個又一個問題,一個又一個猜測,使凝藍越來越不安。她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陳珍和淨淨以外她幾乎沒人可找。
況且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她又坐在輪椅上,要到哪裏去找呢?還是回家看看吧,說不定她們都在家呢。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凝藍現在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當凝藍慢慢轉動輪椅準備推上馬路的時候,一部熟悉的跑車突然停在她麵前。
車門緩緩打開走下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個“應該”身在千裏之外的人,一個剛剛才打入她節目熱線的人,一個令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人……此刻竟然會出現在電台門口。
凝藍輕輕甩了甩頭,現在雖然已經淩晨兩點多了,可是她還沒有睡覺啊,不應該出現幻覺的。
盯著那一步步向她走來的偉岸男子,凝藍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珍姐沒有去接她?為什麼家裏的電話沒有人接?為什麼明明要幾天後才回來的孟浩哲會出現在這裏?
看著凝藍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孟浩哲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慢走到凝藍前麵,屈膝蹲下與她平視。“怎麼看到我不開心嗎?”聲音輕柔地像是在安撫一個受驚嚇的小貓。
“你不是在出差嗎?晚上通電話的時候,還說要再三天才能回來,怎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裏?”好半晌後,凝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因為我想你,想快點見到你,所以把原定一個星期的計劃,趕在四天裏完成了。”孟浩哲輕輕撫上凝藍冰冷的臉龐。
“珍姐呢?”直視著那臉令自己心跳加速的臉,凝藍問出心底最在意的事。
“她在家,是我告訴她要來接你的。”看著凝藍著急的神情,孟浩哲突然覺得自己錯了。他知道凝藍一直缺乏安全感,他不應該以自認為“驚喜”的方式來“驚嚇”凝藍。
“凝藍,對不起!我隻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珍姐的不出現會令你這麼不安。”孟浩哲一臉懊悔。
“浩哲,我很高興這麼快就能見到你,但我更希望知道你們每一個人都好好的。”凝藍不急不徐地說著,平淡的語氣聽不出是否生氣。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嚇”你了,原諒我的弄巧成拙,好嗎?”祈求的眼神裏有著深深的自責。
“浩哲,我並沒有怪你,真的!珍姐和家裏的電話都打不通,我怕她們出事,所以有些著急了。”小手覆上貼著自己臉龐的大手。
“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家吧。”綻出一朵笑花,安慰眼前的男人。
“好,我們回家!”抱起凍得渾身冰冷的佳人,小心翼翼放入副駕駛上。
當他要轉身的時候,那雙圈住他脖子的纖手突然收緊,不肯放開。一張臉埋在他胸膛,帖得緊緊的。
“凝藍,凝藍,你怎麼了?”對於凝藍突如其來的親近,孟浩哲很開心,但更多的是不解。她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嗎?
“不要動,讓我靠一下,一下下就好。”悶悶的聲音裏透出從未有過的任性。
“凝藍,怎麼了?是不是我剛才嚇到你了?”察覺到不尋常,更為剛才的“冒然”而自責不已。
短短幾分鍾時間,孟浩哲卻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現在這樣的姿勢很不舒服,可是他一動也不動,就那麼靜靜任由抱著她。
“我好想你!”細如蚊鳴的聲音由胸口傳來,卻像巨雷一樣震撼了他的心。
孟浩哲起初還以為他聽錯了,直到鼻尖傳來一陣幽香,他才有真實的感覺。他不由得驚喜又略帶疑惑地問:“凝藍,你說你想我,是真的嗎?我沒聽錯吧?”
凝藍緩緩鬆開圈住孟浩哲脖子的手,抬起頭來,直視那晶亮似黑夜繁星的眼睛。“你不是想聽我當麵跟你說嗎?”看到孟浩哲一副又驚又喜的樣子,凝藍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