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眼中坐著輪椅的凝藍不再與眾不同,而是一個溫柔親切的鄰家女孩。她是行動上有些不便,但她與他們並沒有任何本質上的不同,甚至比他們中間很多人都來得優秀,有見地。
對於這一點凝藍當然是十分開心,她也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與人的相處之道。其實很簡單,隻要你真心實意地對待別人,別人同樣會回予你真摯坦誠的微笑。
不遠處一對相依相偎的小情侶吸引了孟浩哲的目光,看著他們閑暇互動的樣子,顯然是剛剛陷入熱戀不久。那甜蜜的笑容,青澀的幸福,看得孟浩哲心裏真有些不是滋味。
終於他忍不住向身邊正專心“拈花惹草”的凝藍開口問道:“凝藍,你記不記得我們認識多久了啊?”
“一年九個月零七天。”凝藍抬起頭,眸中蕩著一抹暖暖的柔光,毫不遲疑說出從未忘過的數字。
“錯!是一年九個月零七天十小時三十六分零八秒。”孟浩哲糾正地說。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嚴肅起來了呢?
凝藍眼底的不解讓孟浩哲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似乎有些僵硬,低聲咳了咳再開口時已是凝藍熟悉的輕聲溫柔。“那我給你的戒指你放了多久?”溫柔的聲音裏滿是無奈,到底要他等到什麼時候啊?他都快成為“一百零一次求婚”裏的男主角了。
“浩哲……”凝藍滿是內疚的垂下頭,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也再沒有任何遲疑,隻是他這麼突然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叫她怎麼回答嘛。
凝藍嬌羞的低頭不語,看在孟浩哲眼裏解讀成了又一次的拒絕,他都已經給她那麼多時間考慮了,難道說他的種種表現和做法還不夠能讓她毫無保留地全然接受自己嗎?能做的,想得到的,可以努力的,能夠改變的,一切的一切他無不竭盡全力去做。隻為讓她放下堅持,明白他的心,了解他的情。
將自己交給他就那麼難嗎?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真的要把心掏出來放在她掌心裏,她才會相信嗎?“已經十一個月零七天了,凝藍你還要考慮多久呢?我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你告訴我好嗎?”孟浩哲的聲音裏明顯透露出一股壓抑的痛苦。
看著孟浩哲溢滿苦惱的眼睛,凝藍心裏既酸又甜。多少人尋尋覓覓一輩子都找不到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而她何其幸運能夠得到這番掏心掏肺的真情相待啊!
既然他為了自己可以拋下一切,麵對這樣至情至性,至真至誠的男人自己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與他攜手白頭不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嗎?為什麼還要為難自己,傷了他呢?
好傻好笨的自己啊,更傻更癡的浩哲啊!
豁然開朗的凝藍噙著一抹甜蜜的笑,抬起低垂的頭,沒有猶豫、遲疑和陰霾的眸子裏一片冰晶的透亮,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靈魂。“你已經做得夠多,夠好了。是我一直不夠自信,我怕自己會成為你的負擔,拖累了你追求幸福的腳步。對不起浩哲,原諒我!原諒我的遲鈍,我的自私!
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的幸福就是我,哪怕在別人眼中我是殘缺不全的,可是在你的心目中我卻是最完美的。對嗎?”麵對凝藍突如其來的“大徹大悟”孟浩哲呆住了,除了點頭之外,他不知道該做何動作。他剛剛還在想,也許再等一年說不定可以得到一點點“回應”,萬萬沒有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得讓他震顫。
“從小到大我從來不曾也不敢去想像有一天自己會成為王子的新娘。自從遇見了你,自從和你相知、相戀,自從收到你的求婚戒指那一刻起,我才敢放任自己去想像,想像自己成為你新娘時的樣子。可是,自卑的我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應該是說,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好,配不上王子般的你。
看到你的付出,我很感動,也曾衝動地想戴上那枚鑲滿你所有心意的戒指,可是理智阻止了我,現實提醒了我,殘缺的我配不上你。
但是,現在我懂了,我終於明白了,愛情不是一筆交易,不能用世俗的準則去衡量它,判定它。愛了就是愛了,不分貴賤,不分疾病、貧窮或富有。是我太理智,太世故,才看不清愛情最最迷人的本質。
浩哲,這樣不解風情的我,這樣冷漠淡然的我,你還要嗎?”說完這番話凝藍突然覺得好輕鬆,整個飄飄然好像隨時可以飛起來一樣。
她一直很想說這番話,很想為他披上那個神聖而莊嚴的嫁紗,隻是她不夠自信,才會讓一個能力超群、卓爾不凡的男人苦惱了那麼久。
而這段時間以來她又何嚐輕鬆過呢?享受著他全心全意的嗬護,擁有了他無微不至的關愛。她又能回報他什麼呢?和她在一起他真的快樂嗎?他的將來裏自己真的可以占有一席之地嗎?
數不清的問題,日日夜夜撕扯著她的心;道不完的顧慮,時時刻刻啃噬著她放下再也收不回的情。
原來一切都是她在庸人自擾,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不顧一切的。愛了就是愛了,愛了就要在一起,就是這麼簡單,這麼淺顯。而她卻困在自己束縛的繭裏,看不清楚。
沉浸於突如其來的震撼和驚喜裏,孟浩哲久久,久久回不過神來。他是在做夢嗎?凝藍真的答應了嗎?他的城堡裏就要住進一個女主人了,他就要可以擁有一個夢寐以求的家了,這是真的嗎?真的嗎?不是南柯一夢吧?不會醒來後又發現自己一個人呆在華麗卻空蕩蕩的屋子裏吧?
孟浩哲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那句讓朝思暮想的肯定句,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不是任何語言可以形容的。
望著孟浩哲一臉呆愣的樣子,凝藍自責又心疼。她是不是瞎了呀?放任這樣一個癡情的男人默默等待,自己卻沉浸在自我的掙紮裏,視若無睹。她真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大白癡,大笨蛋,大渾球……
正當凝藍自責不已、暗自把自己罵了千萬遍後,孟浩哲終於“清醒”了過來。他欣喜若狂的地大聲問道:“我要,我要,我當然要!凝藍,你真的答應了嗎?你終於願意嫁給我了嗎?”明顯的顫音,掩飾不住的激動。
“是的,我願意!”凝藍再沒有遲疑,聲音清晰而堅定。晶瑩的淚水在陽光下閃爍出最最耀眼,最最迷人的彩光,那是喜悅的淚水,幸福的光芒。
孟浩哲一把將凝藍緊緊攬在懷裏,好緊好緊,緊得好像要將她鑲入自己的體內一樣。凝藍悄悄伸出手環上孟浩哲的腰,爬滿淚痕的臉埋進那副厚實安全的胸膛裏。從今以後,這裏就是她的歸宿,她的避風港,她的依靠,她的家……
陽光的光芒灑落在緊緊相擁的倆人身上,屬於愛的光環好耀眼,好耀眼,經過的路人紛紛投來祝福的目光。風一吹,花雨紛紛飄飛,一朵一朵笑開了的桃花,毫不吝嗇地將愛的芬芳播灑,隨風飄得很遠很遠……
自凝藍點頭答應他的求婚那一天起,孟浩哲便迫不及待地準備起婚禮所需的種種。像是怕她會突然後悔似的,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娶回家。
盡管凝藍一直要求一切從簡,她甚至希望倆人簡單地去注冊一下就好。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依她,唯獨這結婚這件事不能聽她的,他比她更堅持。
結婚是一輩子一次的大事,他怎麼可以委屈了她呢?不管怎麼樣他都要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婚禮。
每個女孩都希望擁有一個浪漫夢幻的婚禮,即使不必需多麼豪華奢糜,也不能草率了事啊。更何況他一直是將她捧在心坎上寵愛的,怎麼能在人生的頭等大事上,輕率簡單?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拗不過他的堅持,凝藍也隻好妥協了。雖然在婚事的看法和操辦上,有不同的意見和想法。但她知道所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為了圓她一個浪漫的夢。
即使她從來都不曾在他麵前表露出對婚禮的期待,而且屢屢要求從簡。他還是那麼堅持他的想法,因為他知道她隻是不想浪費,在她內心深深處也有著一個和一般女孩一樣美麗迷離的夢中婚禮。
哪個女孩不渴望自己是世上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可她的婚禮在她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與眾不同。她不可能挽著父親的手,從紅毯這端踏著喜悅又期待的步子,跟隨著婚禮進行曲浪漫又莊嚴的旋律一步步走向等在神壇前的新郎。
她不可能穿著拖地的潔白婚紗,由兩名天真可愛的小花童的陪伴下,踩著蓮步慢慢向著微笑等待的新郎款款走去。
雖然她已經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了,但她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她在乎自己的缺陷會破壞他的完美。
不過,既然他如此堅持,那麼她也會再度調適好自己的心態,以一種最完美的形象出現在他們人生最重要的那一刻裏。
希望得到的祝福比批評多;理解比苛責多;體諒比挑剔多……隻希望,隻希望,一切都會如預期般順利。
她知道現在有很多很多曾經接受孟浩哲卻被他冷冷推開的女人,正虎視眈眈地等著看她的笑話。看她這拆了翅膀的麻雀,能怎麼飛上枝頭當鳳凰。
是啊,她們個個不論哪一方麵都比她好。可是,感情是沒有道理可講,沒有根據可循的。既然愛他,那麼應該勇敢地麵對外界對她的審視和挑剔,不管現在站在他的身邊的是誰,有多麼多麼完美,還是得被批評被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