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凝藍驚恐萬狀瞎猜的時候,手機那頭的女人徐徐開口道:“浩哲,讓我告訴你下午他沒空陪你去挑家具了,看你是要自己去,還是改天他有空的時候再陪你去?”聲音很公事化,聽不出一點情緒變化。
“哦,這樣啊,那改天好了。”凝藍暗自鬆了口氣,還好,他沒事,嚇死她了。
“那我就這樣告訴他了?”再確認一次。
“嗯,好。”凝藍在手機這頭點點頭。
“那就這樣,再見!”女人交待完就要掛掉電話。
“呃……等等,請等一下。”身為女人的本能使她不由自主地開口喚住對方。
“還有什麼事嗎?”聲音出現遲疑卻仍是有禮的問。
“呃……我想問一下,浩哲他現在做什麼?”以前他就算再怎麼忙也不會將既定好的事情改期,更何況電話還是由別人打的,這一點不由得不讓人感到奇怪。
“他在開會。”言簡意賅地回答。
“請問,你是他秘書嗎?”她原不是那麼好奇的人,可是這通電話實在是太不尋常了,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不是,我是他朋友。”又是短短的幾個字。
“我們是不是見過?我總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好像在哪聽過。”長期主持電話熱線節目,使她對聲音特別敏感,幾乎到了“過耳不忘”的境界了。
可是,照理說孟浩哲的朋友她沒認識幾個,除了兩個和他特別要好的哥們以外,他幾乎沒有介紹過朋友給她認識。
一來,他知道她不太習慣接受陌生人探視的目光;二來,他覺得她沒有必要接觸他那麼複雜的生活環境,她隻要呆在她喜歡的地方就好;三來,多年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其實能交心的人原就不多,可以算上知己的就更如鳳毛麟角般難求了。
召旬和召君是與孟浩哲一直在孤兒院長大的好朋友,他們的感情就像親兄弟一樣。最最難得的是,走上社會後各自有了自己的一片天,但他們仍不忘過去那段艱苦卻快樂的童年時光。
盡管長大後他們各分東西,但不管再怎麼忙碌他們每年都會抽出一段時間來聚聚。他們都不想讓功名利碌,抹殺了他們曾經一同經曆的純真年華,不想讓紛紛擾擾的世事,衝淡那份童年的回憶。
對於,那段日子所度過風風雨雨,他們不像別人會刻意去抹殺,去遺忘,恨不得根本就沒存在過。
恰恰相反他們都格外珍惜,因為如果沒有過往的那段經曆也就沒有現在的他們,他們從不刻意隱瞞或掩飾自己的出身,他們坦然並且自豪著。
都說社會是一個大染缸,會把一張白紙染成各種各樣不同的顏色。他們也都曾經曆過很多很多常人難以想像的坎坷和挫折,但他們都憑借著自身的努力和堅持,一一闖過一道道難關,觸摸到彩虹中自己渴望的顏色。
事業成功了,朋友卻越來越少了,於是,他們比任何人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那不單單隻是一份友誼而已,裏麵還包含了他們的哭,他們的笑,他們的純真,他們的青澀,他們的夢想和一路走來的點滴記憶。
孟浩哲說他們倆是他一生中最最重要的朋友,甚至是哥們、是知己,是可以患難與共的知心兄弟。
所以,他把她介紹給他們認識。而他們也像他所描述的那樣親切友好,沒有一點架子,更沒有因為她的不同而流露出一絲絲異樣。
他們的坦然與友好消除了她心中的不安,那一次的聚會很輕鬆,很愉快。真的就像一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一樣,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除此之外,孟浩哲便再也沒有介紹朋友給她認識了。可為什麼她總覺得那聲音好熟悉好熟悉,是真的聽過,不是幻覺,這一點凝藍很肯定。
“於小姐,果然好聽力,才見過一次麵就能記得我的聲音。”這番話說得似褒更像貶。
“你是……林小姐?”記憶之門一開啟,片片段段的零亂,很快拚湊出一副完整的畫麵。
“於小姐,你不隻耳力好,記憶力更好。”手機那頭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
“可能是職業病吧。”不理會她話裏的嘲弄,凝藍幽幽說道。
“職業病?於小姐在哪高就啊?”像她那樣的人也會有工作?林晴微心中輕蔑地想著,但嘴上卻問得很客氣。
“我在一家電台,當一名小小的主持人。”敏感的凝藍哪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但那又怎樣呢?她就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難怪聽力那麼好。”嘿嘿,幹笑兩聲。
“對了,浩哲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下班?”剛才婚禮公司來電話說,有些宴席上的問題要和他再商量商量,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便打來問她。
婚禮上大大小小的事,孟浩哲全攬在身上,隻要她將自己照顧好,在結婚那天當個美美的新娘子就好。
對於他的體貼安排,她除了接受之外,找不到一點點理由來反駁。所以,當接到婚禮公司打來的電話時,她是一問三不知。
哎,她大概是本世紀最最糊塗的新娘子。不過話說回來,她也是最最輕鬆,最最悠閑,最最幸福的新娘子。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公司暫時出了事,召開緊急會議,所以他才讓我打電話告訴你一聲,免得你等著急了。”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再見!”凝藍有禮地道謝後,切斷電話。
原來是公司暫時出事了呀,就說嘛,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不過,應該是挺嚴重的吧,不然他怎麼會連自己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呢?
想著想著,凝藍不禁皺起眉頭,臉是那朵燦爛的笑花早就像黑暗中的曇花一樣,瞬間綻放後,悄然隕落。
“小藍阿姨,你怎麼了?”剛才還和她說笑來著,怎麼一接完浩哲叔叔的電話臉色都變了?
剛才她就是聽到浩哲叔叔的專屬鈴聲,才借口去上廁所,讓小藍阿姨可以好好地在電話中和浩哲叔叔情話綿綿。
以前每次接完浩哲叔叔的電話後,小藍阿姨都是一臉幸福的笑,連聲音都變得格外甜,格外醉人。
可是,今天怎麼了?怎麼和以前都不一樣,小藍阿姨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絲笑意,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呃……沒,沒事啊。”凝藍淨淨笑了笑,表示沒什麼事。
“小藍阿姨,你說謊。”心事都寫在臉上了,還說沒有,當她是小孩子好騙哦!
“淨淨,你越來越沒規矩了。”剛從外麵回來的陳珍隻聽到淨淨的最後一句話,便開口斥責了她。
“媽,不是你聽到的那樣。”淨淨百口莫辯地跺了跺腳。
“不然是怎樣?”擺明了一副不相信她的樣子。
“沒有,沒有,你說怎樣就怎樣。”說完,一溜煙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你給我站住,站住……”眼看陳珍又要和淨淨吵起來了,凝藍趕忙將事情的因由,仔仔細細地說一遍給她聽。她可不希望她們好不容易才融洽起來的母女關係,因為而再次變僵。
“小藍,你不用擔心,浩哲會把事情處理好的。”陳珍輕輕拍了拍凝藍的手厚安慰著。
“嗯,珍姐,我知道,我沒事的,隻是有點意外而已。”她知道她的情緒很容易影響到別人,所以,她總把一切說得雲淡風輕,其實她將重量都壓在心裏了。
“是啊,浩哲是怎麼了?真忙到連打個電話的時候都沒有了?”陳珍不由得嘀咕著。
“可能吧,他們大公司事情本來就多,再加上如果是一些突發的緊急事件,那處理起來是很棘手的。”凝藍反過來安慰陳珍。
“那個林小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公司啊?”陳珍突然冒出的一句話,令凝藍愣了片刻。
是啊,林晴微怎麼會出現在他公司呢?依照他們那天重逢時的情況來看,浩哲對她的態度似乎不是那麼熱絡,反而冷淡得很。
浩哲是個很情意,很講義氣的人。特別是對以前一些“共患難”的朋友尤其好,隻是是他能幫忙的地方,他一定二話不說。
雖然那天他們並沒有說什麼不尋常的話,但從他乍然見到她時那瞬間的緊繃感,就很不尋常。像意外,又似乎還包含著某種不一樣的感情。
凝藍自己的也不清楚,那隻是一種感覺,或者說是一種直覺,女人天生的直覺。她搖了搖頭,搖掉腦中可笑的想法。
她暗自斥責自己一聲,是該好好改改自己過於敏感的老毛病了,總是這樣草木皆兵的,到頭來不隻自己受累,更苦了別人。
“珍姐,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想到探望也是很正常的事啊。”話是說給陳珍聽的,倒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什麼。
可,是什麼呢?凝藍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隻是內心深處那股被她壓抑在歡樂背後的不安,又開始隱隱欲動。
“對對對,朋友嘛,相互聯絡是很正常的事,瞧我在瞎說些什麼呢。”小藍已經麵罩愁雲,她還把心中疑慮問了出來,真是太笨了。陳珍一邊說著圓滑話,一邊偷偷斥責自己。
“嗯!既然浩哲他忙沒空,珍姐,不如你陪我去看吧?”她不能事事都依賴他,要學會分享,也要學會分擔。
“好啊,反正,今天下午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打個電話去請假就行了,我陪你去。”一聽凝藍的要求,陳珍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謝謝珍姐!”有一個懂自己的人,真好!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謝的呢?”對她笑了笑,便拿起電話開始撥號。陳珍是個直性子,大大咧咧的,說風就是雨。這種性格的人,很容易相處,很值得交心,像古代的俠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