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崩潰狀態中的凝藍根本聽不出於斐然話裏的弦外之音,“哥,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他總是寵著我,慣著我,包容著我……而我呢,除了一次又一次傷害他之外,我什麼都不能為他做,我什麼都做不了……”麵對著至親至愛的人,麵對著從小最疼愛她,關心她的哥哥,凝藍嘶喊著心底的痛苦。
“小藍,你知道嗎?你從來就沒有對不起誰,你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自己。”凡事都先考慮到別人的感受後,才會想到自己。
抬著滿是淚痕的臉,“哥,我不能拖累他啊。就因為深深愛著,所以,更不能容許自己絆住他前行的步伐。我可以獨自痛苦一輩子,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因我而傷到一點點不公。哥,哥哥,我不能……不能啊……”
“小藍,你覺得這樣做就沒有傷害到他嗎?”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瓜子,看一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哭得又紅又腫的雙眼,迷茫地望著窗外。“現在的痛是一時的,他會慢慢好起來的。林小姐會在身邊陪他走過這一段難熬的日子,然後,他們就能幸福快樂地走到一起了。”這是她最初構想,也是期盼的結果,不是嗎?
“小藍,愛是沒有身份地位之分,也不受任何條件限製的。愛他就應該陪他一起走過人生的風風雨雨,哪怕是最艱難的時光,隻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於斐然斯文的臉上浮現一抹笑,那是被愛情滋潤著的甜蜜。
“但是,哥,他那麼好,那麼優秀,值得更好的女孩去對待。”嘴上是這麼說,心卻一陣陣抽痛。
“小藍,在他眼裏你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哥,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凝藍發瘋似的捶打自己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
“小藍,小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於斐然看到她的瘋狂舉動後,趕忙阻止。緊緊將凝藍攬在懷裏,不讓她再傷害自己。
“哥,你知道的,不管我再怎麼捶打都不會疼的。”撕心裂肺哭喊過的聲音卻是異常得平靜,平靜得令於斐然有點心慌。
慌忙抬起她的頭,原本清麗的水眸,此時已經默然得沒有一絲絲光澤,像一潭死水一樣,無波無痕。
斯文冷靜的臉上浮現一抹驚恐,“小藍,你不要這樣。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自己,永遠都不會傷害自己。”她每一個拳頭都捶在他心坎上。
“是啊,我答應過的,不傷害自己,永遠不傷害自己……”喃喃重複著於斐然的話。她就是答應了太多事,顧及著太多人,才會活得那麼累。
看著已然陷入半癡迷狀態的凝藍,於斐然另無他法,隻能用承諾束縛住她。他深深了解她的性格,她是一個一旦答應了就會堅守到底的人。
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還強迫她,用那條無形的枷鎖囚禁她,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理智,失去的冷靜和鎮靜。他如果不那麼做的話,真怕什麼時候她會出事。
他就那麼緊緊地摟著她,任其在他懷中宣泄個夠。過了許久許久,於斐然發現有些不尋常,太安靜了。
低頭一看,凝藍竟昏倒在他懷裏,姣美的臉上猶帶一顆顆晶瑩滾燙的淚。宛若一朵即將枯萎的百合,那麼嬌柔,那麼聖潔,卻敵不住歲月無情的摧殘,悄悄凋零。
於斐然急急忙忙將凝藍送到最近的醫院,經過醫生詳細的檢查後,凝藍是由於長期的精神壓抑加上過重的心理負擔和一時之間的情緒激動才會突然暈厥。不過,她還有貧血和營養不良等各種小生病。
於斐然這一刻好想衝回家去問問陳珍,看她是怎麼照顧她的?怎麼會讓她出現嚴重的貧血的營養不良呢?
難怪一路上他抱著凝藍就沒有感覺到重量,她輕得像羽毛一樣隨時都可能隨風飛走。看到躺在病床上,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凝藍,於斐然剛剛對孟浩哲升起的好感,一下子就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如果他真那麼愛凝藍就不會連她貧血都不知道;如果他真愛凝藍就不會看著她越來越瘦而不管;如果他真愛凝藍就不應該沒有覺察到她一陣子來的情緒波動;如果他真愛凝藍就不應該讓林晴微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枉費他還想把最心愛的妹妹交給他,現在事情似乎應該重新考慮了。
拉張椅子在床邊坐下,抓起凝藍纖細的手。“小藍啊,你到底是怎麼折磨自己的?為什麼總學不會對自己好一點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快樂就是我們最好的心願和滿足……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跟順從別人的腳步,你也可以自由飛翔的……”漂亮的黑眸裏寫滿擔憂和不舍。
從小到大,凝藍一直是個十分乖巧懂事的孩子,盡管後來生病了,行動不便,她也盡量以自己能做到的方式去麵對生活,盡可能減輕家人的負擔。
脆弱和彷徨,其實並沒有她以為的隱藏得那麼好,但為了鼓勵她,激勵她,他們的盡可能不去幫助她,而將她當成一個正常人去對待。
有時候看她撐得那麼辛苦,還要強顏歡笑他這個做哥哥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轉念一想,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麵對的生活,他可以幫她一時,甚至照顧她一世,卻無法代替她生活。
她必需學會如何堅強,如何獨自去麵對突變的風風雨雨。人在別人的保護之下,永遠都不可能成長,甚至於會變得更加懦弱。
令他高興的是凝藍一直很堅強,堅強得令人好心疼。可是,既然老天給她安排了這樣的命運,那她就必需接受,必需坦然麵對。
他知道她是個多愁善感且敏感易傷的女孩,在鞭策她堅強的同時,他也一直在背後默默關心著她,幫助她。這份默契倆人都知道,也彼此心照不宣。
當初他毅然決然離開家的時候,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藍,怕她有什麼委曲都往肚入咽,什麼苦都獨自默默承受。
然而,年少輕狂的他對廣闊的天空太向往了,雖舍不得將她一個人丟在家裏,心中那份強烈的渴望還是戰勝了掛牽。
後來,他成功了,實現了理想也有了一個夢寐以求的妻子和溫暖的家。他就一直想接她過去,這一次他終於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她一生一世了。
沒想到竟遭到小藍一次次推托和拒絕,在一次與她深談後,他徹底明白和了解了她的感受。
她是不想隔在他和琳琳中間讓他難做人,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他不能指責她想太多,也無法拿出太多的證據去指出她的錯。很多事情往往不是人可以預料的,小藍的個性就是那麼固執,總把事情想到最糟的地步。
她說,人一旦把事情想到最糟的地步,就再也沒有任何意外可以衝倒他。因為不抱希望,沒有期待,也就沒有所謂的得失心。
他有些不讚同她的觀點,認為那麼太悲觀,太消極了。可他不能反駁她,畢竟那樣的想法真的適合她。
在苦勸許久無果之後,他就隻好放棄堅持,任她選擇自己想要過的生活。隻要她能夠從中得到快樂,他會無條件地給予支持。
小藍的堅強和韌性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裏,她竟從一個連播音室都沒見過的女孩,成為如今該電台炙手可熱的名主持人。
他深深明白在這份光環背後,小藍不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更經曆了怎樣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
一向報喜不報憂的她,凡事都藏在心裏,甚至為了讓他們放心,強迫自己更加樂觀地去麵對生活。
小藍能有一份工作,一份精神上的寄托,不管怎樣這都是一件好事,是值得鼓勵和支持的。
就在他們都為小藍辛苦付出而取得的成就感到無比欣慰和喜然的時候,竟傳來了她和“浩然”集團總裁,孟浩哲相戀的消息。
剛開始他們一家人都憂心忡忡,不是小藍不好,而是世俗的眼神有時候真的可以把人活生生淩遲,更何況是那麼脆弱的小藍。
再說,對方是一個青年才俊,不但成就斐然,事業有成,還長得俊美無儔,風度翩翩。他簡直就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每個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那麼優秀的他,有可能會真心愛小藍嗎?他真能給小藍無憂幸福的生活嗎?對於這一點,他們一家人都曾深深懷疑過,甚至質疑他是不是有什麼不純良的動機。
於是,他曾數度悄悄回來,在連小藍都不知情的狀態下偷偷觀察孟浩哲。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真的很不光彩,但為了小藍的幸福,為了不讓已經受夠折磨的小藍再遭遇別一種難忍的傷,他覺得怎麼做都是值得的,都不過分。
孟浩哲的表現大大安了他的心,在放心的同時也為小藍感到萬分慶幸。人畢竟是不完整一半生命,隻有找到另一個與靈魂契合的人後,才是一個完整的圓。
再說,小藍雖然身體上有些不便,但不管在哪一方麵她都不輸給其他女孩子,她不應該就那麼孤獨終生的,應該有一個真心疼她愛她,欣賞她,憐惜她的人出現,給予她有別於親情的另一種幸福。
在默默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孟浩哲的表現確實無可挑剔,甚至於超乎他的預料。當得知小藍終於克服心理上的重重障礙,決定嫁給孟浩哲的時候,他們尊重小藍的選擇並給予最最深切的祝福。
怎料到半個月前的某一天,他突然接到小藍的電話。她提到的內容更令他震驚不已,在小藍的苦苦哀求下,他終是答應陪她演一出戲。
表麵上,他是答應了小藍在她和孟浩哲的婚禮上出現並帶走她,給他難堪,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