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你快樂嗎?(3 / 3)

凝藍細細撫弄著孟浩哲親手為她戴的鑽戒,一顆顆熱情的心驅散了她的孤單與彷徨,一顆顆癡愛的心,滋養著她幹裂的情感之土,一顆顆關切的心撫慰了她的無助,一顆顆真情的心,讓她時時刻刻沉浸於被愛的幸福裏。

真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要嫁給心中的王子了嗎?再過三天她就要成為世上最幸福,最快樂的新娘了。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仿若夢境般不實,唯有看到這枚鑲滿他所有心意的戒指,她才有真實的感覺。

一朵笑花在夏日傍晚的落夕裏綻放,那麼美麗,那麼嬌豔,那麼明媚,比天邊那輪紅豔無雙的夕陽更加耀眼。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六點四十分。離和孟浩哲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看時間還很充裕,凝藍便自己推著輪椅到小區門口。她要讓孟浩哲一來就能看到她,以前都是他在等她,從現在開始就換她來等他吧。

等待一個自己心愛的人是一種甜蜜的期待,也是一種難熬的快樂。從今以後,等待將是她要學習的一門功課,課程就從今天開始吧。

夏日的白天比其它季節都要來得長,冬天的七點已經是霓虹燈爭相鬥豔的時刻了。而夏季的七點滿天五彩繽紛的雲霞將落夕映襯得紅豔無比,像一顆巨大的紅色汽球,輕飄飄地落入山的盡頭,海的彼岸。拖得長長的不舍,濃濃的眷戀,那姿態美得讓人心醉。

七點是下班的高峰時段,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子裏載滿一顆顆歸心似箭的心,一份份急切渴望回家的情。看著眼前車水馬龍的景象,凝藍不由得引頸眺望。

哪一輛快速掠過的車裏載著她的王子呢?長長的車籠陣裏是否有她等待的身影呢?一心期待今日的愛人又會以怎樣特別的方式來紀念這不平凡的一日呢?會是怎樣的震撼,怎樣的驚喜呢?

凝藍陷入自己無邊無際的遐思裏,忘了身在何處。眼前的情景模糊了,喧囂的車鳴聲不見了,世界好安靜,安靜得隻剩下自己美麗的遐想。

一個神色慌張的小學生打扮的男孩子匆匆從外麵回來,想是太貪玩了,一時忘了時間的流逝,怕回家太晚挨爸爸媽媽的罵。匆匆忙忙,快步奔跑的他一心隻想快點回到家裏,希望趕在爸爸媽媽下班之前回到家,爸爸的滕條從來都是不留情麵的。

小男孩急急忙忙經過凝藍身邊時,一個不小心撞了她一下,等他轉過身來要向凝藍道歉時,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忘卻的夢魘,更是他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小男孩不經意的一撞讓凝藍的輪椅順勢滑了出去,一輛急忙趕路的車子看到滑入車道的輪椅已經來不及踩刹車了,事情就那麼不可逆轉地發生了。

一身白紗的凝藍頓時如一葉風中飄零的落葉般,突然騰飛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爾後緩緩落下。那絕美的姿態,那飄逸的白紗,那帶著夢幻般幸福的笑容,那個仙女一樣的女子,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躺在人來車往的馬路中央。

一下子時光仿佛就此停止,喧囂聲消失了,笑鬧聲靜止了,熱鬧的路麵變得好靜好靜,靜得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抹聖潔的白上,那朵嬌豔的雪蓮花盛開在路中央。沒人敢靠近,沒人敢呼喊,就怕聲音大一點會驚醒那朵柔美嬌媚的潔白睡蓮。

“不!”一聲心膽俱裂的吼叫,在靜謐的時間裏顯得那麼淒愴驚人,那飽含著驚恐萬狀又不敢相信的聲音裏,透露著不可至信的劇烈顫抖。

孟浩哲帶著一路愉快輕鬆的笑飛車而至的時候,看到的卻不是令他心心念念的俏麗佳人,而是一幅讓人完全無法接受的場麵。

他親眼目睹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他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如一片潔白的羽毛在空中翻飛數圈後,重重落下。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老天爺不可以這麼殘忍的對他,不可以將他的珍寶奪走,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快速跳下車,顧不得其它一路腳步蹣跚,跌跌撞撞穿越長長的車陣終於來到她的身邊。他輕輕地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抱起,讓她的頭靠著他的肩,一遍一遍呼喊她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那麼短短的幾分鍾,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凝藍終於睜開緊閉的雙眼。看著麵前爬滿淚痕的俊臉,她扯出一抹虛弱卻燦爛的笑,緩緩開口說道:“你來啦!?”有氣無力的聲音似是嚴冬嗚咽、破碎地飄零。

“凝藍,凝藍……你醒了,你終於醒過來了……”鐵錚錚的男兒顧不得眾目睽睽,流下兩行感動的淚水。

“別哭,好醜哦……咳……咳……”強顏歡笑的聲音被一陣劇咳扯得破碎不堪。

“凝藍,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你不能有事啊。”肯定的語氣變成哽咽的請求。

凝藍勉強抬起已經軟弱無力的手,輕輕撫上那張她至愛的臉,這個她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男子。隻是她還是有機會嗎?她還能為他穿上那件親手縫製的白紗,成為他最美麗的新娘嗎?

“浩哲……原諒我,這一次不是……我不想答應你,而是……無法答應你……”凝藍原本嬌豔紅潤的臉,這時早已是一片透明的白。

“不!你答應過要嫁給我,要學做一個好妻子,一個讓我無後顧之憂的賢內助的,你不可以食言。我們說好的,要一起實現所有願望,再也創造下一個願望的,你記得嗎?你一向都是最守信的人,說出的話一定會盡全力做到的。凝藍,我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拋下我,我們還有很多願望沒實現呢!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孟浩哲急紅了雙眼,此時此刻的他沒有了平日的灑脫,沒有了商場上的精明,沒有了追求凝藍的堅定,沒有了一直引以為傲的冷靜和風度。現在他隻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極端害怕的男人,一個驚恐萬狀的男人,一個眼睜睜看著心愛女人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男人……

“浩哲,我原以為自己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去努力,現在看到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一陣猛烈的咳嗽打斷了凝藍未說完的話。“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告訴你,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說,現在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再不說恐怕就來不及了……”

“不,不會的!無論你想說什麼,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說……”孟浩哲再也抑製不住那股由心底蔓延出來的恐懼感,將凝藍緊緊地,緊緊地攬進懷裏。好像隻要這樣做,她就不會離開,就能永永遠遠呆在他身邊。

雪白的裙子已經染上一大片怵目驚心的紅,一點一點悄悄蔓延開來,像雪地裏盛開的玫瑰,豔麗得讓人不敢正視。

又一陣劇咳響起,稍稍拉回孟浩哲陷入狂亂的理智。血絲自凝藍泛白的唇邊不斷不斷淌落,仿佛要流她休內所有的血液一樣,任憑孟浩哲怎麼擦都擦不完。

望著孟浩哲瘋亂迷狂的眼睛,凝藍心疼極了,她好愛好愛他呀,好想好想陪他一起到天荒地老。可是,老天爺再次對她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讓她好不舍好不舍,卻又無力抗拒。

如果是兩年前的她或許會感謝老天的仁慈,感謝它終於在百忙之中想到了她,願意把她接回天庭好好照顧了。現在她第一次有恨了的念頭,也是唯一的一次了。

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往前麵不停旋轉的黑色漩渦裏扯去,她用盡全力捉到最後一絲渙散的神智。“浩哲……我愛……你。我想……嫁……給……你……”說完一直想說而不敢說的話,凝藍終於敵不過黑暗的召喚深深陷了進去。

手緩緩垂落,刺目的車燈下無名指上的鑽戒散發無以倫無的攝人光芒。那一堆耀眼的心,此刻已經支離破碎,再也拚湊不出一顆完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