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下腰,撿起一枚被海浪帶來的小貝殼。在星光的照耀下,這枚貝殼散發出淡淡的紫色珠光。把它握在手中,她沿著海岸線慢慢而行。
午夜的海邊空曠無人。雖然間或有一兩聲海鳥的叫聲傳來,卻隻能更顯出此刻的寧靜寂廖。
“……那種安靜的感覺,是來自心裏的……”
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遠處海平麵的上方,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在夜幕中劃過。
流星!
某句忘了曾在哪本書上看見的詩在腦海中閃過——
如果某天/你看見一閃而過的流星/親愛的/請記得那是因為我在你的天空寂寞飛過……
她應該馬上許願的——她停下了腳步——可是……如果說有人在她的天空飛過的話……那個人又究竟是誰呢?
當篝火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
小心翼翼地不去驚醒蜷縮在毛毯另一邊熟睡的康宛泠,季昱成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為火堆加上了幾根樹枝。
因為有了新生力量的加入,那把紅色的火焰瞬間又明亮溫暖了起來。
坐回墊子上,他把被自己拿來當枕頭的包包輕輕地塞在了康宛泠的頭下,接著,再為她蓋好毛毯。
那家夥也許已經有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了。就著火光,他打量著她眼睛下的那兩個黑眼圈;還有她的臉色……那麼蒼白,就好像即使再溫暖的火焰也不能為她染上紅暈一樣。
究竟是什麼讓她這樣心神不寧?
是姓費的那小子的傷勢,還是他即將要成為別人新郎的消息?
反正——他猛地轉移視線,看向夜色中的大海——答案無論是哪個,都不會是他想聽的。
可能是因為海邊太冷了吧,後腦又開始有些隱隱作痛了。他不耐煩地從褲袋裏摸出一個瓶子,倒出一把藥扔進嘴裏。
她在他身邊的毛毯裏動了一下。
“不要……”康宛泠模糊不清地說道。
那家夥做夢了。他把藥瓶塞回口袋,轉過頭來,看著她伸在毛毯外握成拳頭的雙手,和睡夢中越皺越緊的眉頭。
“小心!!”她尖叫道。聲音響了起來。
“喂!”他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則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醒醒,你做噩夢了!”
她卻開始瘋狂地搖頭。
“住手——!!”她淒厲地喊著,眼淚從眼角流出,“不要……”
她猛然醒了過來。張開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雖然隻有稍縱即逝的片刻,他卻依然從那對栗色的眼眸中讀出了一望無際的驚惶和痛苦。還有她的手……盡管已經醒過來了,可是她的手卻仍然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的死死拉著他。
“怎麼了?”他問道。
她搖搖頭。
“不會是夢到許靜蓮了吧?或者,難道是君姐?”他試著開玩笑,“在我碰到過的女人當中,就這兩個最可怕了。”
“不是,都不是……”她想笑,可是那個努力卻反而引出了更多的眼淚,“是……是費烈……”
費烈。
季昱成撇了撇嘴。“哦~,那個天才。”
他想抽開手,她卻更緊地拉住了他。
“我……我總是會夢到他的手被刀子刺穿……”被淚水沾濕的頭發紛亂地覆蓋在她的臉上,在黑發的襯托下,她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隻要一閉上眼睛,那把閃著光的刀子就會在我眼前出現……就、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受傷,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她蜷縮起了身子,哽咽失聲,“現在我甚至連睡覺都開始害怕了……我該怎麼辦……”
所以……
這就是那兩個黑眼圈的答案了。
即不是因為天才小子的傷勢,也不是因為某人的婚禮,而是因為一個噩夢。不過……他自嘲地冷冷一笑,這有區別嗎?
“我……該怎麼辦……”她還在他的身邊喃喃自語著。或許是因為最近一直都沒有睡好的緣故,就這樣流著淚,她又漸漸地睡著了。
該怎麼辦?!
他應該狠狠地甩開她的手;他應該一把把這個該死的女人扔進海裏;他應該立刻跳進奔馳車裏飆上200碼的速度離開,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他應該……
她在睡夢中咕噥了一句什麼,更緊地縮向了他。
他歎了一口氣。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做,可是……他的手卻依然落在她的肩膀上,為她拉緊了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