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給他三天。”他頭也不回地豎起三根手指,“世事難料,誰知道三天以後會發生什麼……”
事實上,不用說三天,就連三秒鍾之後發生的事情,也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他的指尖甚至都還沒有碰到門把手,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小、小成……”
即使世貿大廈被撞,也不及眼前這件事來得突然。
姚宜君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地毯上的那個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少年。直到幾秒鍾之後,驚惶的尖叫聲這才傳遍整間辦公室。
就像已經遠赴米蘭的黎娜所說的那樣——她如願以償了,她大獲全勝了。
康宛泠站在“青年藝術會館”的盡頭,仰起頭,注視著牆上一幅氣勢磅礴的水墨畫。她應該感到滿足,應該感到幸福,她對自己說。費烈的婚約解除了,他向她表白了,而她,也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守在他的身邊了。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是真的。她應該每分鍾都開心得合不攏嘴,她應該每天在睡夢中笑著醒過來才對。可是……
可是為什麼……偶爾,走過學校走廊的拐角,她會驀然回首,直到小西和麗娜在遠處叫她,她才會驚覺自己尋找的目光;而有時,甚至是在上課的時候,她也會聽到某個熟悉而又調皮戲謔的聲音在低低地喊她……為什麼,為什麼在照鏡子的時候,她看見的是自己勉強的笑容?而早晨起來,她又會發現枕頭上有微濕的淚痕?
是不是幸福來得太快,所以總覺得會像抓在手裏的流沙那樣轉瞬即逝?抑或……就像包裹著酒精的巧克力一樣,外表的甜蜜隻是因為悲傷被藏到了內心深處?
悲傷。
她一驚,隨即自嘲地笑了起來——康宛泠,整個地球上最沒有資格悲傷的人就是你了。家庭美滿、學業順利,而現在,你又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夢中的白馬王子。好吧,就算是寫劇本沒有靈感讓你傷透腦筋,你也至於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為賦新詞強說愁”嗎?!……
“這幅畫有這麼可笑嗎?”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大老遠把我拖過來看國畫展,不會就是想衝著這幅畫發呆吧?”
她轉過頭,看向和自己並肩而站的那個男生。
眼前的費烈跟一個月之前的那個“垃圾噴火龍”簡直判若兩人。
他穿著一件簡單清爽的白色POLO衫,搭配黑色牛仔褲和白色板鞋。黑發剪短了,幾縷頭發覆在額前,襯出含笑閃亮的黑色眼眸。
全世界,再也找不出一個人比他更像王子了。
全世界,也再也找不出一個人會比她更幸福了。
所以,她讓自己綻開明亮的微笑。
“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她笑著問道。
費烈轉過頭,再次用專業眼光仔細打量那幅作品。“很好。非常好。”他發自內心地說道,“有風格,有氣勢,也有技巧。說句實話,這次的展覽也就這幅畫還有點看頭,別的,都是垃圾。”
她忍住笑意。雖然這家夥拒絕作畫已經很久了,不過評論起別人來,倒還依然不改臭屁的作風。
“之所以特地帶你來看這幅畫,是因為我曾經在報紙上看到過這位畫家的介紹。”
“他的經曆很特別嗎?”
“這位畫家前半段的人生很普通。”她轉過身,緩緩向藝術會館的大門走去,“因為出生在藝術世家,所以對繪畫有著強烈的愛好。勤學苦練再加上過人天賦,很早,他就已經功成名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