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太後這般震驚也不是沒有緣由,雖然靜嫻在多年謀算下,無論明麵暗裏整個後宮都可說掌控的絲毫不落,但因有靜嫻的吩咐,明麵上,壽福宮的麵子也是管用得很,方太後凡有要求,內務府一直是恭恭敬敬,無有不應,便是前朝,她想為家裏親戚們安些有油水的閑職也不是難事,可說順心的很。所以說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除了方氏本身以為隻要與聖上親近便可萬事無憂外,靜嫻在表麵上的客套尊敬也給了她極大的自信心。
隻是這時候靜嫻就實在沒什麼心情來應付她,聞言依然頭也未抬,說的隨意淡然:“聖上肩負重任卻心性頑虐,本宮身為太後,有責勸教,總不至讓我大趙堂堂皇帝,日日縱火玩。”
提起縱火這事方太後也是一滯,接著像是不想爭執般又轉了話題:“這事便罷了,我此次前來卻是為另一件事。”
頓了頓,見靜嫻問都未問方氏也不得不有些尷尬的自己接著問道:“今日我本想再為聖上換套瓷器,可內務府那竟說妹妹下令要削減內宮用度,騰不出錢。怎麼說我大趙也是天朝上國,又何至於連聖上的用物都會虧待?”
靜嫻揉揉額角,強壓心頭煩躁解釋著:“內務府那應已和姐姐說過了,西北戰事告急,國庫虧空,身為聖上自然更需為萬民表率。”
方氏聞言冷笑一聲,語氣帶著嘲諷:“當初哲哲借錢借糧時你便該直接給了他們,如今邊境便也會是一派隨和,不像如今,惹了那些蠻人,結果錢花了,人亡了,城也丟了,連聖上想換套碟子的錢都拿不出來!”
聽見這說法靜嫻真是連表麵的平和都不願再維持,站起身行到了方氏麵前,聲音冷淡看著對方開了口:“如今內務府之所以連換套盤子的錢都拿不出,卻不是因為出兵抗蠻,姐姐若當真這般想要新碟子,隻需抄了姐姐家裏那位給內宮采辦的遠親,旁的不說,換百來套盤子還是輕易的很!”
方太後麵色一變,靜嫻卻是口下不停:“若不然,讓禦史台查查您在樞密院當差的內弟,看看又能換多少?”
方太後臉色就越發難看,有心斥責幾句,但心裏不知靜嫻知道了多少,又暗自心驚靜嫻今日為何對她態度這般迥然相異,擔心是不是出了旁的變故,頓了片刻,便也隻是強撐著放了幾句場麵話,再次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靜嫻麵色依然帶著些餘怒,對一旁綠柳吩咐道:“等她回去不論明著是要召什麼人入宮,有什麼人請見,都攔了。若是讓心腹往外送信,有一個算一個也一並攔下,已私通宮外、意圖不軌之名論!”
綠柳忙答應下來,轉身出門將繼續的吩咐安排了下去,留下福全在內沉默一陣,出去端了杯白菊清茶送了上來,輕聲勸了一句:“不過是憑著您賞臉壽福宮才能逍遙這麼些日子,主子不必太過在意,”
靜嫻接過,歎息一聲,麵上帶了些苦笑:“我又哪裏是在意她呢?”
福全便極快的瞄了一眼案上放著的,有關下原、函轍城破,將士及百姓傷亡的奏折,聲音便又低了一個調,似是安慰:“因沉珂難醫無計可施,才不得不行此壯士斷腕之舉,卻是為了日後。您也不必總放在心上。”
聞言靜嫻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輕笑了笑:“你竟也會說這樣的話,倒真不像是你的性子。”
福全一愣,又默默退了回來卻是再不發一言,心裏卻是暗自泛起了些苦澀,隻覺自己從不顧倫常,幫靜嫻在暗中做起不軌之舉時,便已經再和以往不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