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炎炎,盛京城南的一尋常茶館內,如往常一般賓客如潮,上至風流士子,下至販夫走卒,在難得的閑暇裏,都愛花些大錢要上一碗濃茶,一邊享受這片刻陰涼閑暇,一邊噴著著茶沫子高談闊論一番,不論是隔壁寡婦門前的是非,還是後宮娘娘們的秘聞,經這麼一番議論,都總能先變得奇形怪狀再如長了翅膀般四處傳散。
“嘿,聽說了沒?聖上在獸苑裏加蓋了犬舍,這會正重金懸賞健壯凶狠的狼狗,養在一起看這群畜生廝殺玩樂呢!”
聽著這話的男人滿臉麻點,側目笑著打趣:“怎麼,莫非劉掌櫃不賣酒,想改行去滿大街的搜羅狗了?”
對方說著歎息一聲,先是左右四顧才壓低了聲音說得憂國憂民:“瞧你這說得什麼話!兄弟就是覺得這聖上雖說年紀還小,可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這朝都不上就成日介遛馬逗狗的,實在是……。”
“哎,不必這般小心。滿京裏這話明著暗著說了沒半年也有三月了,也沒見朝堂怎麼著,想來是法不責眾,管不了幹脆不管了!”
男人說著像想到了什麼,接著一拍桌案:“說來還虧的他年紀小,長大了還指不定要如何!鬥狗算什麼,前一陣子咱們聖上不還下旨把宮裏侍衛和那西哲送來的狼王關一塊了?那侍衛才可憐,能入龍武衛的本事,狼是殺了,可也生生讓咬斷了一條腿,要不是太後求情,聖上還要斬了他給那畜生報仇,這才是命不好呢!”
“哎,也是!一聽也知道這禁衛肯定不是那大家裏的少爺,否則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地步,從邊軍上來真有本事的人,嘖,可惜了……。”
麻臉男人搖搖頭,不願多說的舉起了茶碗:“好了好了,這也不幹咱們的事,就是天塌了,還有他們個高的貴人頂著,咱們有飯吃有衣穿,能養的起兒子婆娘,旁的啊,愛誰誰!”
“哈哈,兄弟說得有理!來,幹了!”對方笑容爽朗,舉碗後便又轉了話題說起了素日瑣事,淹沒在了周圍熙熙攘攘的人聲裏。
這樣的對話在盛京並不新鮮了。趙澤駿的確是個頑劣不已,不堪大任的人,這不單單體現在性情上,畢竟趙澤駿年幼,性子完全可以慢慢影響調教,而無法改變的,是天生的腦子,就好像係統裏的“智力點數,”如果趙澤駿能統計,必定會著實是太低了些。
因此在獸苑建成後,甚至不用靜嫻太過費力的蓄意謀算,不過是在趙澤駿身邊派了幾個別有心機引勸的宮人,在放縱一些在盛京推波助瀾一番,有關聖上如何凶殘頑劣,甚至荒淫無道的消息便漸漸由暗到明,一日甚過一日。
而隨著聖上不堪為帝的說法一起流傳的,卻是先帝長子,曾經的大皇子,如今的逸王趙澤書的日漸活躍。從宮內主持修建獸苑拉攏官員,到趁著春日新政初行,盛京滿是參考的新晉學子之機大肆舉辦清談詩宴,幾月間便成功以禮賢下士的賢王之名傳揚盛京。
但對待這般愈演愈烈的的流言與事態,朝堂上的靜嫻卻是毫不知情般完全無視放任,這樣的不合常理的事情態度,普通的升鬥庶民或許不會想太多,但盛京內凡對朝政有幾分在意官員豪門,都不得不對此上了心。
開始的小心觀望過後,見靜嫻這般態度,雖然覺著不甚可能,但許多人也已開始暗自懷疑,覺得這像是不知出了變故,太後與逸王冰釋前嫌,開始攜手問鼎帝位了。
不過雖說從龍之功很是誘人,但先後經曆了賀氏一案與西哲戰事後屹立至今、多少也有些傷了元氣的權貴們,卻也皆謹小慎微的不怎麼敢摻合到這般大事上,更何況如今局勢不明,怎麼說是冒著得罪實權的太後,牽連一族的風險,也實在是沒必要現在就為個還無甚權勢的逸王就巴巴的投上去。
因此雖然趙澤書從新春開始後便上下活動,心機力氣都使了不少,但除了得了幾個年少無知輕狂的貢生的效忠外,他所希冀盛京豪門的支持,卻是應者寥寥,收效甚微。
而顯然,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也卻不單單證明了他們的選擇是明智,同時也隱隱讓盛京的豪門權貴們感到了另一種可能。
時年夏末,澤州方口郡上書來報,當地本來已經算是破敗的女媧廟天降異象,女媧泥像竟夜放金光,金光耀眼,十裏之外皆可見,周圍百姓本以為是廟內失火,倉皇趕來後金光卻瞬息而滅,更另人詫異的是之後發現本來的泥像竟成了純金所鑄!
這般聞所未聞的奇事,不過十餘日的功夫便已在方口郡傳揚的盡人皆知,甚至整個澤州皆有耳聞,百姓們口口相傳,皆說這是神女顯靈,那顯靈的神廟更是瞬間香火鼎盛,從各地來確認、祈福、還願,甚至湊熱鬧的人簡直要將女媧廟擠垮一般。
因為這緣故,當地郡守不敢耽擱,立即向盛京上書,將這說不清是祥瑞還是歪門邪道的事情說了個清楚,請聖上禦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