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翰失神的搖頭,一步步的後退,直到摔在了稻草垛上。天意弄人,造化使然,阿翰從小就聽他娘總是這麼說,現在終於深刻的明白了。當初他請了那個天仙般的人兒進了屋,他沒有猶豫,也更沒問來曆,因為他什麼都不怕,這個世間對阿翰來說,已經了無牽掛。
拜“仙人”所賜,一陣混亂之後,阿翰又有了牽掛,“仙人”自己是一個,那奶聲奶氣的孩子是另一個。阿翰開始怕死了,他怕方方跟自己一樣,沒有父親受人欺負,還有銘秋,阿翰怕再也看不到他。現在即使總是默默相對,阿翰也覺得滿足。
與其再也見不到他們不如在天上靜靜看著他們,阿翰做出了選擇,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的,咬著唇說道:“讓我死在這裏吧,即使出去了,也跟死沒什麼兩樣了!”他發過誓的,絕不離開方方。而銘秋,他離開了自己也會好好的吧,希望如此。
“你不會死在這裏的,該死的人不是你!”銘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拖著又酸又沉的身子站起來的,又是怎麼走到這裏的,他從沒想過阿翰會這麼說,更沒奢望過夢想成真的這天,有個人願意陪著自己,無論生死。
太後帶來的人被皇上帶走了,獄卒們茫然的看著阿翰的背影,真不知道這位爺究竟是什麼來頭,剛剛朝阿翰大喊大叫的牢頭更是嚇得腿腳發軟。回到寢宮,阿翰抱著方方淚流滿麵。銘秋因為牽動了傷口,又燒了起來,無力的倒在床上。
放下方方,阿翰坐到銘秋床邊,為他換頭上的冷帕。銘秋則握著阿翰的手,輕聲的說著些什麼,阿翰一邊回著,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輕撫著銘秋的身體,不久後,銘秋就在阿翰的安撫下睡著了。
這一切惜悅都遠遠的看在眼裏,雖然激氣但也無能為力。她苦心經營卻又事與願違。現在兒子又有了身孕,有阿翰在身邊照顧,自己也能放心一些。現在她能為銘秋做的,就是幫他再一次的瞞天過海,穩住朝堂。
轉日早朝,皇上抱恙,太後照常坐在珠簾之後,朝臣們對空蕩蕩的龍椅早已司空見慣,一切有條不紊,惜悅心裏也算踏實了些。誰知三日之後,惜悅剛在珠簾後坐定,銘秋竟然出現在了早朝之上。惜悅看他慵懶的靠在龍椅上,心裏便知情況不妙。下麵群臣們早已入列,她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銘秋,不要衝動!”惜悅小聲的提醒,隻盼著兒子不要魯莽行事。
群臣行禮後站定,小明子上前一步,熟練的打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長女已有歲餘,伶俐聰慧,漸顯威儀,現封皇長女為長公主,號韶華,欽此!”
聖旨一下,眾臣們立即細細碎碎一片。“退朝!”惜悅突然站起來,怒氣衝衝的走出珠簾,正色對銘秋說說:“陛下不能這樣!”
銘秋不屑一顧的看了惜悅一眼,對著下麵躁動的群臣道:“各位卿家,莫要喧嘩,長公主可是朕地地道道的親生之女,想當初生她的時候,朕可是痛不欲生啊!即使現在仍心有餘悸。”
“皇上!”惜悅驚叫出聲,大臣們倒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母後,您這般驚慌做什麼,幾個月後,等朕肚子大得藏不住了,眾卿家們還是要知道的!難道您又要把朕軟禁在外公那裏?”
“陛下,這……”老丞相首先從驚訝中回過神,躬身問道:“陛下所說,親生之女,是指……”
銘秋坐正身子,笑嗬嗬的道:“朕以為老丞相是明白的,當年外公的慶功宴上發生的事,您應該有所耳聞吧!”
那時老丞相尚年幼,但那個懷孕的男寵確實是一時無二的話題,即使隻有十幾歲的老丞相,也聽過父輩們提起過。不過最讓他記憶猶新的是,宋將軍無緣無故的失蹤,先皇震怒,而後來的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宋將軍竟然帶著那個會生孩子的男寵私奔了。
當初老丞相選擇支持燕惜悅,多半是看在宋將軍的麵子上。老丞相永遠忘不了,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他拉著自己的小書童,站在擁擠的道路邊,聽著震天響的鼓樂,親眼看著威風八麵的宋怡,坐在高頭大馬上,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班師回朝。宋將軍當時的風采,讓老丞相驚為天人,默默崇拜。在燕惜悅的身上,老丞相又看到了宋將軍的影子,雖然她是女子,卻有著跟宋將軍相似的風采。
隨著群臣走出大殿,老丞相唏噓不已,支持的太後有著宋家人的風采,可是這個小皇帝,卻偏激怪誕,難道是像了那個男寵?想他在朝為官幾十載,難道真的侍奉這麼一個皇帝麼?
老丞相沒走出多遠就被惜悅的人攔住了,於是他被拉到太後的寢宮。太後的意思很明確,不論銘秋做了什麼,都與他們無害,安撫住朝中大臣是他們現在最應該做的,畢竟皇上是不是能生孩子,不會動搖國本。
惜悅好不容易安撫住老丞相,還不等她歇口氣,就聽見有人來報,工部侍郎被抄家了,成王爺帶著聖旨親自去抄的。老丞相聞訊立即變了臉色,工部侍郎是他的門生,皇上這是向他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