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秋麵如土色,阿翰更是心急如焚,他問惜歡有什麼法子能讓銘秋早些生產,惜歡隻是搖頭,說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來就隻能靠銘秋自己了。惜歡何嚐不心不揪心,可看阿翰那副就要瘋掉的樣子,他還得耐下心來安慰阿翰。
阿翰聽了惜歡講的一些關於銘秋過去的事情,倒是真的平靜了下來。心裏確實踏實了些,卻也更添了些許哀傷。銘秋的生活跟自己的如此大相徑庭,曾幾何時,他還覺得自己跟銘秋都有著支離破碎的家庭,他們相互依偎相互理解。
而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在殘缺的表麵下,他跟銘秋完全過著兩種生活,他跟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雖然清苦,卻也其樂融融。而銘秋跟他的母親,生活在錦衣玉食之中,卻無時無刻的不在勾心鬥角互相傷害。阿翰難以想象被自己至親至愛的人傷害的感覺。如果自己的娘親傷害了自己,他會如何,推及銘秋,阿翰隻能承認,自己根本就無法明白他。
握著銘秋的手,阿翰把無所適從深埋在心裏,隻是靜靜的陪著他。漸漸的銘秋的痛密集了起來,阿翰叫惜歡過來幫銘秋紮針減痛,可銘秋卻拒絕了。“陛下,你怎麼了,紮了針就不會這麼痛了,你不是怕疼的麼,你夜裏還為此做惡夢來著!”
惜歡拍了拍大吼的阿翰,他大概明白銘秋的意思,也許銘秋正是用疼痛來讓自己忘記。忘記手足的背叛,忘記自己的幼稚,忘記這兩天發生的一切一切。“好了,好了,不紮針了,我去給你弄點參湯,你吃些補補氣。”惜歡對銘秋說。
為什麼?為什麼?阿翰腦中都是問號,卻什麼都問不出口。他還是佯裝安靜的幫銘秋按摩,細細揉撚著銘秋那堅硬的肚子和緊繃的腰背。銘秋的汗打濕了被褥,阿翰幫他換過;銘秋痛得吐納不暢,阿翰給他順氣;銘秋的淚水弄濕臉頰,阿翰替他擦去。
看似無盡的折磨,卻也有到頭的時候,阿翰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終於見到銘秋的□□出血破水了。而銘秋也頭一次發出了除了□□之外的聲音:“孩子!”無論他們的世界是多麼的千差萬別,孩子總是將他們連在一起。
銘秋的生產還算順利,盡管也有力竭,也有昏厥,但銘秋卻比上一次更努力,比上一次更清醒,比上一次更堅強。阿翰想,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這個孩子對他,對銘秋,都是莫大的慰藉。有了這個孩子銘秋也許能忘記過去,而他也有更多的勇氣去走近銘秋,讓銘秋更幸福,更快樂。
承載了雙親巨大期盼的孩子終於降生了,是個漂亮健康的男孩子。銘秋氣息奄奄,卻也提著一口氣,看到孩子的臉,才淚流滿麵的昏睡過去。阿翰更是看著孩子,不停的傻笑,不停的流淚,比他第一次做父親都要激動。
他們的世界似乎是雨過天晴了,可外麵的世界卻非如此。幾個時辰後,惜悅匆匆趕到山寨,抱起新出生孩子不由分說的往外走,阿翰上前去欄,卻被幾個身手高強的侍衛製住,動彈不得。
惜歡也去欄,隻聽得惜悅說:“大哥,我沒別的辦法了!我這步讓了,別說這孩子了,銘秋,方方,都會跟著沒命!他是我孫子,我會保護他的,大哥,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他的!”
眼見著“期望”被惜悅抱走,阿翰六神無主。直覺告訴他,他必須要把孩子搶回來。阿翰飛奔著去追惜悅,隻是他那兩條腿如何跟得上惜悅千裏名駒的馬車,明知道追不上,阿翰卻還在毫不鬆懈的追,他心裏莫名的惴惴,讓他停不下腳步。
懷中抱著新出生的孫兒,惜悅告訴自己說,她絕對不能退縮,她得保護銘秋,保護孫兒們。如果相信了成王爺那假惺惺的承諾,她跟銘秋又有何異!不會動她,不會動銘秋,不會動宋家。荒謬!什麼都不動,還要這江山做啥。
馬車猛烈一搖,惜悅把孫兒更緊的護在懷裏。喊殺聲,弓箭聲驟然而起,想必是成王爺設了埋伏。顯而易見,他也知道銘秋生產了。如果這個孩子進了皇宮,那他就會繼承銘秋的皇位,成為本朝第十五任帝王。這是她跟老丞相商量好的,先帝因身體原因禪位,其子順而繼承大統,此舉合乎禮製倫常,也是大多數臣子們樂於見的。
隻要回到皇宮,她就贏了!辛辛苦苦經營天下這麼多年,總算是換來了眾臣們的信賴,雖然兒子不爭氣,但隻要有這個孩子,讓這個孩子繼承皇位,她就可以繼續的垂簾聽政,之後一切如常。銘秋可以休閑的生活,跟阿翰一起!而這個孩子,也會在自己的愛護下長大,成為真正的,流芳青史的明君,她在銘秋身上犯下的錯誤,絕不會再次發生。腦海中盡是美好的未來,惜悅下意識的把懷中的“救命稻草”又抱得緊了一些。
終於闖過了成王爺的埋伏,惜悅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孩子不哭不動有些不對勁。她鬆開懷抱,孩子已然是滿臉青紫,沒有呼吸了!好比是被雷劈中,惜悅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