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翰從不過問銘秋朝堂上的事,很多年前惜歡曾對他講過,他也一直記著。縱然這些年,總有人魏爺,魏爺的叫他,嘴裏跟抹蜜似的,可阿翰一律不理不睬。這倒不是惜歡的緣故,早些年阿翰還在妓館的時候,各位姐姐們就經常對他說,嘴上甜的人,心裏都是黑的。
雖說朝上的事與阿翰無關,可銘秋卻跟他有關,哪怕是一絲頭發,一個笑容,一聲歎氣,全都跟他息息相關。這兩天銘秋不開心,總是摸著肚子若有所思,阿翰就琢磨著銘秋可能又去想那個死去的孩子的事了?阿翰想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那個“罪魁禍首”急匆匆的衝進來了。
惜悅微喘著,來不及緩口氣,捂著心口道:“陛下說要登山祈雨,可是真心的?”
“天子之喻,自然一言九鼎!”銘秋好似滿不在乎的答著。
惜悅徹底的急了,什麼優雅什麼持重,要她兒子頂著八個月的肚子去登山,還不如她現在就殺了那些不知好歹的皇親國戚們。惜悅一陣咆哮之後,阿翰終於明白了銘秋神色抑鬱的原因!看著腹大如籮的銘秋,阿翰頓覺頭重腳輕。惜悅說不動兒子就隻好找阿翰幫忙,阿翰神色恍惚,惜悅劈裏啪啦說了一通,他什麼都沒聽到。
惜悅氣呼呼的走了,留下的阿翰傻愣愣的站著。銘秋不想這樣僵下去,就推說腰疼,要阿翰坐過來讓他靠。
“你可知我為什麼要去登山?”銘秋先開口說。
“求雨?”阿翰呆呆的道
“不論求與不求,雨自然會下!”銘秋拉著阿翰的手覆在自己的腹上,阿翰就那麼自然的開始一圈一圈的給他揉著大腹。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阿翰問。
銘秋並不答,倒是自顧自的說起其他的事情來了,銘秋道:“現在,我倒是有些明白母後當時的心情了?”
阿翰摸不著頭緒,隻能跟著傻乎乎的問:“什麼心情?”
“殺我父皇時的心情!”
阿翰虎軀一震,盯著銘秋道:“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銘秋肚子被阿翰弄得暖暖的,腹中的孩子舒服的蠕動著,他也放鬆的靠在阿翰肩頭,道:“我一直都認為,母後殺父皇是因為野心。她愛皇權勝過一切,為此她可以犧牲父親,幹掉夫君。”
銘秋說著,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蹬了他一下,銘秋低下頭看著自己高聳的肚子,竟笑了起來。道:“被你爹摸舒服了吧?”說著便把手托在腹底摩挲起來。
阿翰包住銘秋的手,一起撫摸著腹中那日漸活潑的生命。銘秋慵懶的吐了口氣,繼續說:“想想當時,母後雖貴為皇後,可她畢竟出身不明又沒有娘家的支援,在這宮裏她大概是樹敵無數又如履薄冰吧!父皇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那她為什麼又要殺掉你父皇?”既為依靠又為何要殺掉,阿翰不懂。
“如果有一天,母後被陷害或者失寵了,那她就什麼都不是了,我自然也什麼都不是了。再沒有人可以保護我們!若殺掉父皇,作為嫡長皇子的我便會順利繼位,況且當時,幾位皇兄為了皇位可謂明爭暗奪波濤洶湧,等他們分出勝負了,對於我和我母後來說就更加不利了。”
“所以你娘就趁亂殺了你爹?免得到時候你被你兄弟們幹掉?”
“差不多吧!當然還有她的野心作祟,她本可以帶著我置身事外的。隻不過直到現在我的皇兄們還是要致我於死地。虧我當初以生命相威脅,要母後留在他們呢!這皇位真的對他們那麼重要麼?還是他們至今仍覺得我跟我母後都是野種?”
銘秋歎了口氣,給自己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靜靜的閉上了眼睛,聽著阿翰的心跳,他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揪灼的心也不再那麼難受了。
“難道你是想用登山跟你的兄弟們恩斷義絕?”
銘秋睜開一隻眼睛,看了阿翰一眼,道:“難得你今天這麼聰明。”
轉日惜悅再來看銘秋,正撞見他被阿翰扶著在院子裏溜達!銘秋見他母後來了,便讓阿翰先回避一下,他有些事情要跟惜悅私下談談。
銘秋知道此次行凶險難料,隻希望母後能保方方以萬全。這些日子,惜悅總是夢見死在自己懷裏的那個孫兒,想著銘秋這腹中的孩子可能會生在路上,還會遭遇不測,她就心慌不已。
出了正屋,惜悅見阿翰捧著點心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她。惜悅走了過去,阿翰果然先開口說了:“你也不用太擔心,登山什麼的陛下的身子確實吃不住,但是我跟他講好了,到時候,他走不動了,就讓我抱他上去。他不會勉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