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往後靠著坐在床上,放鬆了一下繃緊了一夜的神經。不管怎樣,他所有的問題馬上就有一個簡單、合乎常理的答案了,假如,他們能夠迅速除掉蘇聯國家安全部派出的那三個人,就繼續乘車,按原計劃辦;如果不行,他就該帶著塔吉妮娜和密碼機在希臘某個地方下車,再另外想辦法回國。但邦德還是認為,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寧願繼續坐火車。他和克裏姆可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況且在貝爾格萊德克裏姆的人還會來接車。他還是大使隨員。
邦德心緒萬千。一會兒支持這個打算,一會兒又反對那個意見。綜合所有的理由,邦德最終說服自己把這出戲好好地演下去,看看蘇聯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假如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他想親自抓住那些人,揭開這神秘的麵紗。M局長已讓他見機行事,現在姑娘和機器都在他的手上,為什麼要驚慌呢?又有什麼值得驚慌的呢?逃跑是再愚蠢不過的了。說不定出了狼窩,又入了虎穴呢!
汽笛長鳴了一聲,列車開始減速。
這是第一個回合。不知克裏姆那邊的情況如何,如果克裏姆失敗了,如果那三個人還呆在車上的話……。
一列貨車從旁邊一閃而過。車站的輪廓已清晰可見。東方快車搖搖晃晃地帶著車廂之間掛鉤的咣啷咣啷的巨大聲響,開進了車站,並轉到了另一條鐵路線上。天色已大亮,窗口漸漸出現了立著四根柱子的簡易站台,站台上一個人都沒有。一聲長長的汽笛聲之後,快車減慢了速度,拉下了壓力刹車閘,在放掉剩餘蒸汽的嘈雜聲中,停在了月台邊。塔吉妮娜還在沉睡,邦德輕輕地把她的頭抬起,移到枕頭上,站起來,悄悄地走出包廂的門。
這是一個典型的巴爾幹小站。——車站正麵的建築物是用廢棄的石頭砌成的,顯得陰沉灰暗。月台很開闊,但塵土飛揚,髒兮兮的。月台不高,隻和地麵一樣平,因此下車時必須跳下去。站台上有一群小雞在那裏啄食。幾個身穿棕色製服的車站工作人員懶洋洋地站在那裏。三等車廂旁,一幫帶著大小包裹的農民正擠在車廂門口,等著檢票上車。
邦德正對著車站警察所。警察所的門打開著。門邊的牆上貼著各種告示,由於玻璃上沾滿了汙垢。邦德隻瞥見了一眼克裏姆的頭和肩膀。
“請出示護照!”
乘務員領著一個便衣和兩個身著深綠色製服的警察走進車廂的過道。他們正在檢查車票和護照。
他們在12號包廂門前停了下來。乘務員捧著裝車票和護照的夾子,一邊查對,一邊用土耳其語大吼起來。那個便衣上前敲了一下門。門開後,他走了進去,兩名警察也緊跟了進去。
邦德悄悄地走了過去,站在走廊的邊上,聽見包廂裏麵有人正在用德語說著什麼。其中一人語氣十分冷漠平談,而另一個人的聲音卻焦灼慌亂。邦德費勁地聽懂了他們所說的大概。原來12車廂乘客庫爾德·戈德法布先生的車票和護照都不在乘務員的車票和護照夾中。難道是他自己從乘務員的房間裏把它們拿走的?當然不會。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把它們交給乘務員?看來隻能這樣推理了。真是太不幸了,得進行一番調查!他可以讓德國駐伊斯坦布爾大使館前來出麵作證。(邦德在一旁暗笑,這個建議太好了,德國大使館的才不會給你作證呢!)同時這也意味著戈德法布先生非法過境,他不能繼續乘這趟車了,不過可以改乘明天的車,他必須馬上穿好衣服,提上行李跟著他們到警察所去。
這位蘇聯國家安全部的人一下子蹦到過道上,三位“客人”中,要屬這位皮膚黝黑的高加索青年最年輕。他菜色的臉上此時因擔心而變得灰白,他的頭發也亂蓬蓬的,身上隻穿了條睡褲。他走過過道與邦德擦肩而過,一臉憤怒的表情。他一直跑到6號包廂門口,使勁敲了敲門。一個鼻子肥大、留著小胡子的人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戈德法布一下子鑽了過去。之後便一陣安靜。這時候,便衣和乘務員接著檢查了10號和9號包廂的兩個法國老太太的護照後,走到邦德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