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奇跡

布拉沃河橋一端是美國,一端是墨西哥。加西亞在美國這邊的“一流酒館”搗亂,被老板轟了出去,他揚言二十四小時內要過來報仇。這個墨西哥人一愛說大話,二是膽子大,美國這邊正要開牧場主大會,不能讓他來攪了局,所以武裝遊騎兵加強了警戒。下午,四個人在悶熱的土屋中負責監視,他們看見那邊隻有一個老太太趕著小毛驢過來。不久,街那頭傳來槍響。青年軍人——小分隊副官巴克利吩咐三人繼續監視,自己去調查剛發生的鬥毆事件。

每有情況,巴克利總是衝鋒在前,但隻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內心的膽怯。“一流酒館”受傷的老板對巴克利說,他完全沒想到加西亞會男扮女裝,巴克利也才明白,趕小毛驢從他們眼皮下入境的老太太就是他們要監視的擾亂治安者!加西亞已從小街逃走,單身一人,他在車站附近的墨西哥區有一個相好叫潘恰。聽說加西亞帶了兩把六響手槍和一把匕首,巴克利便將長槍交給酒館保存,表明他的俠義,要以相同的武器與對方交手。人們知道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但並不知道他此時內心膽怯,喉嚨緊、出冷汗、呼吸困難等體征又出現了。

這邊,由於列車誤點,“巨蛇部族女王——阿爾瓦麗塔”的私人車廂被甩下,停在岔道上等待掛靠明天的列車。有著西班牙風韻、魅力十足的阿爾瓦麗塔得到報告,她最大的蟒蛇庫庫逃跑了,她必須去找回來。在潺潺流水的附近,她確定了庫庫藏匿的地點。而蟒蛇此時也發現了主人,兩眼閃爍如寶石放光。女王取下草帽,解散長發梳起發辮來。突然,她發現一個黝黑的墨西哥男人淫邪的眼睛正盯著她,男人說不會傷害她,隻要求親個嘴,說著便向她跑來。他不是別人,正是在相好潘恰那兒瞅見更美麗的阿爾瓦麗塔並尾隨而來的加西亞。女王不準他近前,撿起石頭護身,擊中他胸部。踉蹌躲避之時,他才發現真正的危險正在二十碼之內。女王順著他看過去,那是一個青年軍人,遊騎小分隊副官巴克利。黝黑男人急忙掏槍,但槍套卻是空的,他隻好攤開雙手,請求對方放了他。巴克利解下自己插兩把左輪手槍的槍套皮帶,擲於地上,繼續朝黝黑男人走去。但隻有他知道,自己身上膽怯的症狀又可恥地出現了。

奇跡就在這時發生了。像正電和負電相遇產生閃電,青年軍人的目光和女王阿爾瓦麗塔的目光相撞,他的男子氣概立馬得到補充。加西亞突然從靴子中取出匕首向巴克利刺來,後者一手敏捷果敢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揮起薩克遜鐵拳擊打過去,幹淨利落地製服了他。巴克利讓趕來的遊騎兵帶走擾亂治安者,自己和女王在後麵磨蹭。又一個奇跡出現了,連巨蛇都能馴服的阿爾瓦麗塔在青年軍人麵前竟被一隻小毛毛蟲嚇得尖叫起來,巴克利的雙臂和胸膛成了她的避難所。庫庫在草叢中看到這一切,它知道自己可以揚眉吐氣、徹底解放了。

人各有誌

“卷毛”是個可憐的人,二十二年的生命中竟有十五年在流浪中度過。三天前,他扒火車來到聖安東尼奧等著天上掉餡餅。現在,已是晚上八點,他還需要到有亮光的地方即飯館去設法喂飽自己。亮光之下,專業流浪漢的整潔他不具備,衣著雜糅了五六種過時的式樣,一臉的棕色胡子卷曲雜亂,淺藍的眼睛裝滿流浪者所有的複雜表情。他詐稱來自底特律,是失業的家具木工,果然獲得飯館老板的大杯啤酒和食物。肚子沒意見了,下一步呢?此際,南方城市不像北方,大眾娛樂尚未來到聖安東尼奧。知道不可能有什麼夜生活,“卷毛”信步來到一個停車場。他就近爬上一輛雙馬拉的、有白帆布篷的馬車。真棒,像是他家給他準備的床一樣軟和,車廂裏裝的盡是羊毛啦,毯子啦,“卷毛”像一隻草原上的土撥鼠一樣鑽進去,一會兒就和夢神聊開了天兒。

“美洲野牛”牧場屬特魯斯德爾家族,相距十六英裏的“三榆樹”牧場屬柯蒂斯家族。兩個家族之間有著世仇。此時六個牛仔堵在“美洲野牛”牧場商店門口,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咒罵老板山姆。山姆不停地道歉,因為他的確犯了一個大錯,煙草居然斷貨了,牛仔們等煙抽,心情之煩亂可想而知。山姆勸他們,吵鬧無濟於事,蘭森上周二就到聖安東尼奧提貨,一批煙草今天就能抵達。其實,山姆心裏也煩著呢,在自己的老年,獨生子蘭森竟然想娶柯蒂斯家的獨生女兒。當然,背負著“世仇”的兩個家族的年輕人,內心也並不輕鬆。太陽西沉,蘭森的馬車歸來了。牛仔們迫不及待地到馬車上找煙草箱子,卻從裏麵拉出一具“屍體”來——這是流浪漢“卷毛”。

蘭森問你怎麼上了我的車,“卷毛” 反問你怎麼把我拉到這裏來了?牛仔們挖苦一通之後,蘭森好心地收留了“卷毛”。山姆念念不忘的是蘭森對柯蒂斯女兒的感情,他說蘭森你首先屬於特魯斯德爾家族,蘭森咬牙切齒地表示,隻要我還姓特魯斯德爾,隻要你還是我父親,我就決不娶柯蒂斯家的姑娘!待老山姆放心地彈他的吉他,蘭森就跨上快馬往東,在去三榆樹牧場半道上的金雀花樹下,與他心愛的姑娘葉娜.柯蒂斯相會。葉娜告訴蘭森,我既愛又怕我的爸爸,他要我決不同特魯斯德爾家的人結婚,我……答應了。蘭森安慰她,他也一樣不能違反爸爸的意願。兩個可憐的年輕人表示即使如此,他們仍然要相愛。女的說我永遠是在半道迎接你的姑娘,男的說讓家族世仇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