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男爵
人們稱山姆為“最後的行吟詩人”。當他騎上他的矮種馬上路的時候,臉上常有一種殉道者的神情。在這片草原上,人分為三類:男爵、行吟詩人、工人。而小牧場主埃利森老頭是“最後的男爵”。他常常以山姆光臨他的男爵領地為一種殊榮,這樣的日子對於在一年裏隻能與路人有幾次交談的埃利森來說,無疑是心花怒放的幸福時光。山姆會說五十來個笑話,唱三四十首歌,而埃利森老頭最喜歡的,是他彈起吉他唱的那首“飛吧,飛吧,小鴿子”。從十一至十三世紀以來的男爵、行吟詩人和工人,絕不可能像山姆與埃利森那樣,相處得如此輕鬆、愉快、和諧,相互對對方都懷著感激之情。
埃利森沒有雇用專人來跑腿,自己運送木柴、飲水以及口糧等等。這天,他往另一個營地送食品,與金.詹姆斯迎麵相遇。金.詹姆斯是這一帶最大的牧場主,騎一匹肯塔基烈性馬,細眼睛,紅眉毛,體重二百磅,凶神惡煞,是一個專橫拔扈的惡霸。埃利森男爵雖然隻求過太平的日子,但也不是見危險就溜的孬種,打個招呼也是常理。可是,金.詹姆斯對他說,你的租期昨天到期了,這塊土地我要立刻接手。牧羊人,滾蛋吧!如果一周後我在這裏看見羊,它們死定了!一路上,埃利森長籲短歎,六十五歲啦,羊毛降價,還有欠賬,詹姆斯更是毀滅性的災難。回家時心情沉重,皺紋更深了。山姆不知道他怎麼一回事,想讓他高興一點,要為他唱歌,他說好啊,心煩的時候,我聽你那支“飛吧,飛吧,小鴿子”,總能舒服一點。行吟詩人山姆善於察言觀色,他終於弄清了老頭愁眉不展的原因,久久沒有言語。
第三天,埃利森進城取貨,又在路上遇到金.詹姆斯。金問他是不是密西西比州傑克遜縣的人。真是山不轉路轉——埃利森與裏夫斯家是親戚,與卡羅琳.裏夫斯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而卡羅琳是金.詹姆斯的嬸子,小時候對他很好,直到金十六歲離家出走。問清楚後金說,人們都隻說我是一條惡棍,但那隻是我的一半。你盡管在這裏放羊好了,我的草場寬得很,資金有困難直接來找我。我現在去奧利弗城,明天從銀行取兩千塊錢給你送去!
埃利森美滋滋地回到牧場,發現山姆不在,廚師說他到奧利弗城去了,晚上就回來。疏星淡月,夜色已深,山姆回來了,老埃利森以為他與城裏的某類姑娘快活,才回來得這麼晚。可是,山姆告訴老頭,我把他解決了,他再也不能欺壓你了!原來,行吟詩人帶著心中的憤怒,放下吉他拿起了老頭的六響手槍去找金.詹姆斯講理,金舉槍欲射時,山姆出手更快,對他連發三槍,均中胸部,一個小碟就可以蓋住槍眼。縣法官問罪時,在場的五六個人都為山姆作證——他是自衛。老埃利森的聲音顫抖起來:山姆,你能不能彈唱那首“飛吧,飛吧,小鴿子”,一個人累得要死的時候,聽聽那歌子,似乎會輕鬆一點……
偵探
米克斯來自西部,他到紐約是來找他老姐姐瑪麗的。可是,瑪麗月前搬家,不知去向。她五十多歲,寡居,不識字,登廣告沒用。米克斯找到警察,警察建議到運河街看看,因為那一帶常有老太太被大車撞倒。他又到警察總局,當局派馬林斯偵探負責幫他。馬偵探將他帶到報館,擬下一個廣告詞,說是“急聘歌舞女郎”,惹得米克斯發火。馬偵探又將他帶到大飯店,讓他開一個雙臥室帶客廳的房間,包月,米克斯嚷起來:用得著嗎?當然用得著,我們要等到春天,那時新出版的市電話簿上也許會有你姐姐瑪麗的姓名地址……
米克斯隻好按別人勸他的那樣,去找私家偵探喬爾摩斯。協商約定:找到人後,付款五百,米克斯同意了。喬爾摩斯和委托人一起來到瑪麗原來租的房間,一切都還是她搬走時的樣子。大偵探忙活了半小時,搜集了不少可供“破案”的小件物品,沉思有頃,隨即宣布大功告成,並開始對米克斯進行分析推理。他以“淘汰法”開路,根據所搜到的帽針排除了布魯克林,因為那裏的婦女無不帶著帽針擠公共汽車搶座位。又憑牆壁的汙痕推出瑪麗的披肩沒有流蘇,因而她不可能搬到哈萊姆區,因為那裏的婦女盡皆以披肩的流蘇鉤住車門,耽誤別的乘客上車。接下來,喬爾摩斯又根據一塊節目單的碎片上的一個圓痕,推斷瑪麗在劇院做清潔時拾到一個戒指,這張紙包過戒指——現在她有錢了,而這塊小硬紙上的“左排”“c12 ”等字樣證明,她一定搬得不遠,就在c馬路12 號。喬偵探的推理讓米克斯佩服得五體投地,可是,他們到了那裏,並沒能找到瑪麗姐姐。米克斯失望,聞聞喬偵探取來的“線索”——那張有圓痕的破紙說,我雖不是偵探,但可以判斷這紙包的不是戒指,而是圓形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