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芷君退後了一步,忙叫道:“金老前輩,您且聽我解釋。”
趙秀言忙道:“金老前輩,這妖女最擅長花言巧語。顛倒黑白,老前輩休要受她蠱惑了。”
丁芷君急道:“金麵神丐名震天下,豈會不容人講理嗎?”
金炎冷笑一聲:“老叫化子這一生從不受人花言巧語,也從不與惡人講理。你若快說出雲無雙這個女魔頭的下落,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丁芷君叫道:“你想殺我倒罷了,你想殺我家小姐,你怎麼對得起顧先生?”
金炎臉上升上一股殺氣,更有深深的痛恨:“雲無雙這個女魔頭害死顧先生,我正要殺她為顧先生報仇。我如何對不起顧先生。你這妖女,果然是顛倒黑白。”
丁芷君冷冷地提醒他:“顧先生說過是我家小姐害他的嗎?顧先生要您為他報仇嗎?顧先生會讓您去殺我家小姐嗎?你別忘了,我家小姐雲無雙,可是您口口聲聲提到的顧先生的妻子。顧先生屍骨未寒,您身為他的摯友,怎麼可以去加害他的未亡人。您可以裝不承認,可是泰山大會上,卻是顧先生當著天下英雄的麵,承認我家小姐雲無雙,是他的妻子。”顧先生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聖人,雲無雙卻是魔教教主。昔年雲無雙用自己的名字來命名魔教,憑手中一把無雙刀殺人無數,獨霸江湖。可是顧先生居然會娶雲無雙為妻,居然會在泰山大會是為雲無雙而死,這真是令武林中人不願承認而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這也是最令金炎悲忿的事實。金炎怒道:“不管怎樣,顧先生總是她害死的。”
丁芷君搖了搖頭道:“顧先生的武功已至化境,若非他自己願意,這世上誰能傷得了他。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雲無雙已經死了。”
金炎反而吃了一驚:“你說什麼,雲無雙已經死了?”
丁芷君歎道:“顧先生一死,雲無雙也死了一半。可是她已經有了顧先生的骨肉,隻有將這孩子生下來,她才能隨顧先生而去。我手中的這個嬰兒,就是顧先生的女兒。老前輩您瞧,她長得多象顧先生!”說著,將係在懷中的嬰兒解下來,遞給金炎。
金炎雖仍是滿臉的不能置信,卻還是接過了嬰兒。這嬰兒哭累了,又睡著了。金炎看著看著,臉上的殺氣漸漸地消去,卻出現了一種說不清的複雜神情。
一滴老淚滴了下來,滴在嬰兒的臉上。金炎喃喃地道:“顧先生,顧長風,顧老弟呀!象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早早去了,卻讓我這個無用老叫化活著。老天爺真是荒唐呀荒唐!可恨呀可恨!”他抬起頭,又恢複了一臉嚴肅:“這孩子,怎麼會在你手中?”
丁芷君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說:“顧夫人知道自己生命隻在旦夕,她令我帶這孩子走,讓我找一戶普通人家來撫養這孩子。她說:她為聰明誤盡一生,惟願這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一生無災無難,便是文不成,武不就,癡一些,醜一些,都是這孩子的造化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俱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金炎品著雲無雙那句話:“便是文不成,武不就,癡一些,醜一些,都是這孩子的造化了。”雲無雙本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聰明絕頂,文武雙全,又是魔教教主,在常人眼中,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可是她在臨終之時,對自己的女兒,竟是這等期許,這話中的痛苦,絕望,又豈是常人能夠體會得到的。
金炎歎了口氣,將孩子遞還給丁芷君,揮了揮手道:“你走吧!”丁芷君接過孩子,心中大喜,知道今日已經躲過大難了,麵上卻淡淡地不動聲色,緩緩地行了一禮:“是,晚輩告退。”
趙秀言在一旁,又氣又恨,隻是方才不便亦不敢插話,此刻見丁芷君安然欲退去,心中豈甘心。忽生一計,忙道:“金前輩,不可。這孩子若讓這妖女帶走,近墨者黑,難保將來不會受她所害,也成了個魔頭。”
丁芷君不聽則已,一聽,更勾起方才之事,冷笑道:“我正想問你呢!剛出世的嬰兒,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三番兩次要害她性命。你峨眉派是出家人,心腸狠毒,猶勝過我們這些被稱為魔頭的人。”
金炎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丁芷君正中下懷,忙繪聲繪色,極具細致地將剛才虎踞鏢局門前的一幕敘說出來,她口才極好,言辭鋒利,絕不容趙秀言插上一言半句辨說。說到凶險外,那是險足了十二分;說到憤慨處,更叫人殺氣難抑。說完經過意猶未盡,又道:“當日泰山大會上,天下英雄都在顧先生麵前盡釋恩怨。如今趙秀言不但背約,還用暗算的手段。暗算我倒罷了,便是殺了我也無話可說,卻不該連一個嬰兒也不放過,三番四次下毒手,剛才我若是遲來一步,這孩子就不知會怎麼樣了。她害我我不會出手,但是害了孩子,我才絕不會放過她,以免她下次又起殺心,那就害了孩子了。”
金炎聽了此言,問:“真有此事?”丁芷君忙道:“虎踞鏢局中人及虎踞鏢局附近報有的人,皆可為證。前輩,這孩子的身世,隻能你知我知,絕不能讓第三者知道,以免江湖中再生事端。”趙秀言嚇得叫道:“老前輩救命,這妖女又有殺人之意,可見惡習難改,千萬不可聽信她一麵之辭。”
金炎臉色沉鬱,喝道:“你們這兩個小女孩,當真半斤八兩,誰也不輸那誰了。丁芷君,你聽著,今日若非為了這孩子,我已經殺了你了。你帶這孩子走,若從今往後,你在江湖上再和以前一樣,利用無雙教的勢力作惡,或是將這孩子教壞,不管你躲到天邊,老叫化子也能將你找出來殺了你。你和這孩子,都不準涉足江湖,你聽到了嗎?”
丁芷君低著頭,雖看不清她的臉色,卻聽她恭恭敬敬地說:“是,便是老前輩無此吩咐,晚輩也會按顧夫人的命令,將這孩子交給普通人家撫養,將來讓這孩子做一個普通人。為了好好照顧這孩子,晚輩不會再涉足江湖了。前輩縱懷疑晚輩對您的承諾,卻不能懷疑晚輩對顧夫人的忠誠。”
金炎點頭道:“不錯,我的話,你必會陽奉陰違,可是雲無雙的話,你卻不敢不遵。趙秀言我雖不殺她,但了為保全這個孩子,我也不會放她走,我會將她帶走,讓她不能再泄露秘密。但願你不是口是心非。”說罷工,丁芷君尚未抬頭,金炎帶著趙秀言已經消失了。
丁芷君抬起頭,冷笑一聲,啐道:“就憑你這老叫化子,也想殺我。看我怎麼對付你吧!”忍不住親了親手中的孩子:“好寶寶,你真是我手上的一張王牌,叫我怎麼疼你才好呢!”得意地抱著孩子離開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