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霧繚繞,清風拂麵,衣袂飛揚。
他站在雲居山頂,遼望著遠處的海,波濤洶湧,水浪澹澹,擊打拍敲著岸邊的山崖,然後變得粉碎,重新流入海中,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衝洗著岸邊。
海麵藍得深不見低,如同他身上的長衫一般,他和這腳下的海洋一般,深沉得不可琢磨,猜不透,讀不懂。
海平線上的初陽還是血一樣的紅色,紅得要滴下什麼,使得海麵上也灑滿了這種詭異的深紅,他蒼白的麵頰亦是。
那輪紅日在漸漸變得完整,一點一點緩緩上升,大地也開始變得光明,褪去了夜的黑暗衣衫。
他深邃的目光隨著那紅日漸漸抬起,那雙漆黑的眼好象要融入火紅的光中。
身後傳來唏唆一聲響,他警覺地回頭,袖中修長的手指的指尖上也挑上了一把寒光凜冽的氣劍,尖端冒著熒藍色的光焰。
卻看見一身白衣閃現,透過樹枝的縫隙,他看見一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眸。
那小動作的聲音卻消失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也隱了去。
他能感覺得到,她還在附近,沒有走遠,隻是躲起來了而已。
三年了。
他第一次開始計算時間,今天恰好是三年又兩個月差五天。
三年間,她與他依舊是師徒,他隻教她招式和心法,卻未曾對她開口說一句話,平日相即便見,形同陌路,擦肩而過也不會回眼一瞥,同室閱卷也是緘口不言。
這三年,是她最寂寞的三年,是他最掙紮的三年。
所以,他每日晨間便會登臨這雲居山的東麵之頂,天若晴好則靜看日初,天若陰雨便雨中看海,隻是一身痛苦與糾結的心情無法排解。
原本孤寂的長久歲月都是彈指而過,可這短短的三年卻如此冗長,長得讓他將一分一秒都記在心裏,默默細數著。
他衣角一揚,翩然轉身,似是歎息地一語:“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不遠處的一棵鳳凰木下,緲緲白影隱約其間,白衫驀然閃過,瞬息又沒了蹤影,定睛一看,竟然已瞬間閃到了離他幾尺的跟前。
她不再向前了,隻是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他,他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的,但眼神卻不再平靜,閃爍著縷縷波瀾。
她變了些了,變得更加清嫵高挑,明麗動人,但她不再似從前一般,見了他就會湊到跟前,大聲小聲地喚著:“師父,師父。”
可是她明顯變了,不再如從前一般,不過三年,竟比以前的十幾年都能讓人成長嗎。
她淡淡抬眸,終究還是喚了一句:“師父。”
然後慢慢走近了,卻是與他並肩而立,隻是他朝西,她麵東。
她輕聲問:“師父原來每天早上都來這山頂。”她今日才知道,若不是昨日突發奇想要看日初,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與他這般相遇,才能這般開口相對。
那日後的第一個夜晚,她發現他不見了,心中慌忙急亂,卻是無可奈何,心驚膽戰地抱著膝蓋在床角瑟縮了整整一晚,第二天見他歸來,本是心中歡喜不已,但她的笑臉相迎換來的卻是他麵無表情的無視,於是,她也學會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