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1 / 3)

誰?他的大腦飛速轉動。不會是警方,昨天才封的封條,即使今天需要重新勘察現場也不會來這麼早。是教授一家人回來了?也不像。這裏剛剛發生槍戰,死那麼多人,教授一家不會淡定到如此地步。是共產黨特工,或者保密局突擊隊進去了?有這個可能。無論哪一方,他都應該提高百倍警惕,因為對方並不知道他是誰。

他決定進去看看。他輕輕推了推大門,看上去特別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裂開一條小縫。他閃在一邊,然後快速伸頭朝裏看了三次。大門裏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清。他悄悄蹲下,觀察門沿下方,沒有露水,門檻上卻濕漉漉的。他們可能是今天早上進去的,或者剛剛離開,因為清晨的痕跡已遭破壞。張幕拿不準別墅裏到底還有沒有人,他重新站起來,右手端著槍,左手輕輕推開了門。門軸有點澀,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如果別墅裏有人,響聲會驚動他們的。他停下來,抓住門環想向上抬抬,也許響聲會小一點。他試了試,不行,門太重,紋絲不動,他覺得,門縫大得估計可以側進半個身子。他抬起左腿,輕輕跨進門檻。有一個東西磕了他腦門一下,他以為是門,便向後躲,誰料那東西還在腦門上,緊貼著不動。他抬眼一看,是根黑黑的槍管。有個聲音從門裏傳出:“別亂動!容易走火!”張幕一下子僵住了,他本能地舉起雙臂,槍口朝下,示意對方,自己已經放棄抵抗。槍被人從手裏拿去,他的雙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這讓他不免有點發慌。他的腰裏還插著一把20響的駁殼槍,隻要對方不搜身,頂在腦門上的槍管稍一鬆勁,他就可以反手拔出,同時射出子彈。他還沒有見過比他拔槍速度快的對手。關鍵是腦門上這根槍管,應該讓它盡量離自己腦門遠點,太危險了。

“兄弟,哪部分的?”張幕沉住氣,低聲問道。“你哪部分的?”那人反問。“我沒部分,我是教授的學生,專門登門來拜訪教授。兄弟,你到底哪部分的?”“少廢話,你管我哪部分的。”對方凶狠地頂了張幕一句。“不是那意思,我想……我……你還是放了我吧!我跟昨天發生在這裏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教授的學生,今天早上看報紙,知道教授家裏出了事,所以我……”“放你?你在考驗我的智商是嗎?你一個學生,拜訪教授需要帶槍嗎?”“兄弟,”張幕說,“現在兵荒馬亂,誰手裏沒根槍管子啊!防身要緊,但我從不主動攻擊人,除非別人對我產生威脅,那杆槍才能派上用場。”“我現在對你已經產生威脅,快用槍吧!看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子彈快,比比速度。”對方一點不客氣,繼續挑釁張幕。張幕忍著氣,堆著笑臉說:“兄弟,槍在你手裏,我手無寸鐵,到哪兒拔槍啊,你就別難為我了。”“轉過身去!”那人命令道。張幕不敢不服從,他舉著手,慢慢轉過身,麵朝外,一動不動。那人從他腰間搜去另一把槍,還從他腿肚子那兒搜出一把瑞士匕首。看來這個人是個老手,很難對付。如果給張幕一次握手的機會,他就可以把毒塗抹給對方,就像上次在新西伯利亞咖啡廳塗給塗哲那樣,神不知鬼不覺,透過皮膚就可以把可愛的牽機藥獻出去。一定有這個機會,他相信。

“好,現在你退著進門!再警告你一句,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你的腦袋就會開花,除非你想早點離開這個世界,可以成全你。”張幕上身保持不動,開始向後邁動雙腿,他知道上身任何不正常的擺動,都能導致後麵這個人扣動扳機,他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一步,兩步,三步……外麵的陽光在地板上劃出一條線,他已經退到陰影裏。

後麵的槍管頂了頂他,示意他開始朝前走。他進入到教授家的客廳,上次看到的桌椅、茶幾、茶杯等都整整齊齊擺放在那裏,後麵的槍管沒有讓他停的意思,一直厾著他後腦勺到了另一個房間。張幕一看房間裏的擺設,書桌、書架、壁爐、地毯……他明白了,是教授的書房。

“坐在前麵的椅子上去,轉身,要慢,慢……”那人發著命令。槍管從張幕的後腦勺移開了,那裏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好像失去一個支撐點似的。張幕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過去,轉身坐在椅子上,這才把用槍管厾著他後腦勺的人看清楚。絡腮胡,牙齒很白,眼睛不大,卻很有力度地盯著張幕。張幕驚異地發現,這個穿著便裝的家夥,不但手裏拿著一把鋥亮的手槍,腰間插著張幕的兩隻槍,還斜背著一把衝鋒槍。從鏤空的槍管,圓筒形的彈匣來看,張幕認出,是蘇製波波沙衝鋒槍,又名人民衝鋒槍。很明顯,眼前這個家夥是個共產黨。

第一次離共產黨這麼近,張幕不免心裏咚咚亂跳。以前所獲得的信息告訴他,信仰共產主義的這幫家夥是一群捉摸不定的亡命之徒,他們可以像春天般溫暖,也可以像寒冬般殘酷無情。他們是一群有理想,有奮鬥目標,紀律嚴明的隊伍,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力量,足以改變中國。

“你長得真不好看!”那人說。張幕沒想到眼前這個共黨此時對他的長相品頭論足。“你長得也不行,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絡腮胡子,看著不幹淨,髒。”張幕反擊道。“當然,我把你給逮住了,你肯定討厭我。”那人張開嘴,露出白牙,笑著說。“逮住?”張幕擠著臉皮,跟著笑,“逮我幹什麼?我來探望教授,礙著你什麼事?”“嘿嘿,你繼續裝。”那人收住笑容,槍口指著他。張幕也把臉皮收到正常位置,說:“這位先生貴姓?”“沒必要告訴你。”“沒……”張幕拉著長聲,仰頭看著天花板,好像能回憶起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