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賠違約金就好,我真的不想和你吵架。”
權誌龍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沉默的摳著自己的手指頭。
他感到一陣陣的焦躁。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
過了一會,江留月站了起來,輕聲說道,然後就快步走出了房間,並把門輕輕帶上。
權誌龍想去抓住她再說點什麼,卻又覺得無理,最終還是放棄的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
呆。
好難受。
明明那麼多話,該說明白的。
你喜歡做的事情我會支持,我真的不是這麼想的,其實我——
為什麼擅自判斷我是這樣的男人,連我的告白都變成一個像是謊言的玩笑。
和我結婚又不是被判刑監禁,為什麼要躲開……
心口鬱積的情緒愈發的高漲,他無法忍受那種折磨,隻覺得再不發泄自己就要活活憋死,一氣之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精致的金屬小盒子,狠狠的甩向了高大的落地鏡。
“嘩啦!!!”
一聲巨響。
權誌龍看著彈到牆壁上然後無聲落在厚厚地毯上的金屬盒子,愣了好一會,這才意識到巨響是
從外邊傳來的。
他煩躁的吐出一口氣,懶得管,又在沙發上躺下。
但是僅僅幾秒,他就噌的爬了起來,幾乎有些踉踉蹌蹌往落地窗那裏跑。
外麵的燈光很亮,從窗戶看下去,下麵的場景一覽無遺。
權誌龍隻看了一眼,腦子就立刻嗡了一聲,腿都有些發軟,手重重的拍在窗戶上,轉身瘋了一
樣的往樓下跑。
因為手抖的太厲害,他拽了好幾次門才打開,肩膀都狠狠撞了一下,顧不得疼,腳下踉踉蹌蹌的抓著樓梯的欄杆往下跑。
客廳裏一片狼藉,都聚集到花園裏麵去,圍成一個密密麻麻的球。
這個球像是會蠕動,會旋轉,密不透風。
權誌龍感到一陣窒息,腳變得沉重,幾乎抬不起,胸口疼的厲害,呼吸都喘不上來。
不知道是誰看到了他,驚呼一聲。
亂七八糟的藍色卷發,淩亂不整的衣衫,甚至還光著腳,大概權誌龍三十一年的人生,都從來
沒有那麼狼狽過。
人群慢慢的分開,閃開了一條道路,本來嘈雜的聲音都安靜下來,隻有權誌龍的腳摩擦著草地
發出的嚓嚓聲。
到處散落的香檳杯子碎片紮破了腳底,斑斑駁駁的紅豔暈染在那有些搖晃的腳步中。
【誌龍哥,我長大了以後,也是個大美人的。】
【嗯。】
【所以,你也不吃虧的。】
【嗯。】
本來高高聳立在庭院中間的香檳塔隻剩下最後一層的幾杯零星的歪倒在寬大的桌子上,亮晶
晶的玻璃碎片還盛著些琥珀色的液體,七零八落的在探照燈下折射出星星的光澤。
美麗又殘酷。
就像是某個拍攝的畫報一樣,在這耀眼的群星中,江留月一襲淺藍色的衣裙,置身其上,臉頰
上暈染著琥珀色的水光。
李勝利臉色煞白跪在她身邊,褲腿都被滿地的香檳和緩緩滲出的紅色液體給暈染,滿臉都是
擦汗留下來的猙獰痕跡。
他腦子一片空白,手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想要捂住江留月身上的正在流血的傷口,想要做心
肺複蘇,想要——
太多的想法擠在腦子裏,就像是這突如其來的災禍一樣無法處理。
江留月從樓上下來問了他冷餐的位置和種類,自己本來要帶著她去的,可正好有很久不見的朋
友來寒暄,隻能把位置指給她——
【你沒事吧?】
李勝利看她表情不太好,順口關心了一句。
江留月愣了一下,然後淺笑著搖了搖頭,伸手輕輕的拍了一下李勝利的肩膀,這是兩個人長久
以來習慣性的加油鼓勁的手勢,說道:
【不用擔心了,會好的。】
“Alice!!!!”
在這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寶型的尖叫聲就像是把這凝固的畫麵撕開了一個大大的醜陋的
口子。
“Alice啊!!!Alice!!我的天啊……天啊……Alice!!!!”
她的聲音刺得權誌龍一陣耳鳴。
他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跪在江留月身邊,伸手撫摸那有些涼的小臉的時候也是,摸到那潮濕
粘稠的液體的時候也是,甚至想要伸手把人抱到懷裏的時候也一樣。
就像是一場扭曲的夢境一樣令人恍惚。
“哥,哥你不能碰她,誌龍哥,Alice摔到頭了,你不能碰……”
李勝利一把從後麵架住他,擰的權誌龍的胳膊向後麵折去。
“六兒!!!!!!”
權誌龍眼睛通紅通紅,幹澀的嗓子發出嘶啞的叫喊,被反抓著的手臂在空中扭曲成猙獰的形
狀。
“誌龍哥!!誌龍哥!!!!!你真的不能碰她!!!!”
李勝利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死死的拽著權誌龍,肚子上挨了好幾下,手也不敢鬆一點,
喊的嗓子都破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誌龍哥!!!!!!!”
他咬著牙硬是把權誌龍往後拖,玻璃渣子刺透衣服疼的鑽心。
到底是把權誌龍給拽開了。
那本來已經碰觸到江留月臉頰的手指,也同時被拽到一個觸不可及的位置上去。
權誌龍的手一下子按到了草地上,碎裂的香檳杯在掌心刺出大大小小的傷口,奇怪的是撕裂
一樣的疼卻是從心口傳過來,然後迅速湧向全身,所有的情感都潰不成軍,全部失控。
一切都在這個時候真實了起來,不管是痛,還是恐懼。
愚人節。
權誌龍恍恍惚惚的,似乎聽到了救護車刺耳的聲音由遠及近,攪和著忽然變大的嘈雜聲音,像是重拳,一下子敲在脊梁骨上麵。
他雙膝跪在地上,無法承重。
“六兒,別睡,快起來。”
好久好久,他才低著頭,啞啞的說。
他們不讓我碰你,所以你快點起來,到我懷裏來。
醫護人員已經趕到,圍繞在江留月身邊,各種醫療器械紛紛登場,忙活的不可開交。
權誌龍隻能在旁邊看著,眼不能閉,手不能碰。
疼也不是疼,痛也不算痛,生也不是生,死卻還活著。
有人扯住他心口的什麼,慢慢的撕開,一點點的撕,連血帶肉。
像是要就此分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