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爺爺獨自一人進了屋,狠吸了兩口手裏的旱煙,將煙杆子往腰上一別,走到杜奶奶收東西的箱子邊,將箱子打開,從裏麵掏出一個裹的嚴實的紅布包,他抖著手將布包打開,裏麵都是錢,有一百一張的也有五十十塊一張的,他點了點,一共有兩萬三千五,杜爺爺又將錢包好,拿著出了屋。
杜奶奶一見他手裏的紅布包,也不哭了,她愣愣的看著杜爺爺:“老頭子,那是咱兩的棺材本。”農村的老頭老太太不興火葬,大家都還延續著老祖宗留下的土葬,杜奶奶攢了這錢,是打算打壽材的。
杜爺爺聽了她的話,將煙杆子又抽了出來,含在嘴裏吸了兩口,這才慢吞吞的開了口:“以後孩子們總不會不管我們的。”他想了想有繼續道:“這就是你教育的好閨女,我這次去就把她領家來,也不用打工了,盡在外麵敗壞錢。”
杜奶奶被說的老臉一紅,這麼多年了,在孩子的問題上,這還是杜爺爺第二次說她,她心裏也難受,又想到杜小姑幹出的這事,心裏又急又氣又擔心。
杜大伯和杜大姑的錢很快就送來了,杜小嬸也將杜小叔過年時帶回來的兩萬塊錢取了回來,幾家一湊還差八千五,看著圍坐在身邊的幾人,杜爺爺歎了口氣:“剩下的就讓老三家出吧。”
杜大姑動了動嘴,瞥了眼一直低著頭的杜小嬸,朝杜爺爺道:“爸,老三家兩口子都上班呢,咋才出這點?四貴家還有兩個男孩呢,哪能讓他出大頭?”
聽了杜大姑的話,杜奶奶也從剛才的焦慮中回過神,正想開口,卻被杜爺爺一個眼神瞪了回去,他環顧了杜大伯和杜大姑一眼:“老三家,小小還要上大學,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可不是小數目,四貴家兩個男孩還小,現在不急。”
雖然平時家裏都是杜奶奶一把罩,可杜爺爺是一家之主,現在他做的決定,眾人心裏就是再有想法,也隻能想想。
第二天一早,杜爺爺就出了門,杜大伯要跟著,也被他擋了回去,他在鄉下務農多年,出遠門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為了不成器的老閨女,隻身一人去了A市。
知道杜爺爺要來,杜爸杜媽早早就等在火車站,杜爺爺今年六十五歲了,又是一個人坐車來的,兩人都十分擔心,杜小姑打小誰都不怕,就怕這個親爹,知道杜爺爺要來A市,她猶猶豫豫了半天,到底是那六萬塊欠債的力量大,也跟著杜爸杜媽等在車站外,而杜小姑父陸平,也一臉不高興的被她拉來了。
杜爺爺一出火車站,就看到他們四人,眼神在杜小姑兩口子身上轉了一圈,杜爺爺背著手,對杜爸杜媽說:“家去吧。”說完,率先邁開了步子,杜爸杜媽連忙跟上,杜小姑拉著丈夫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麵,剛才杜爺爺看她的眼神,讓她心裏一跳,她知道,這次是真的不能善了了。
果然,一進杜家大門,門還沒關嚴實,杜爺爺就一煙袋杆子抽在杜小姑身上:“都是你媽慣的你,居然還賭起錢來。”
杜小姑被她抽的痛叫一聲,卻不敢縮,她心裏明白,親爹肚子裏的這口氣是一定要出的,既然早出晚出都得出,還不如現在出了,又是三哥家,總不能讓她太難看。
見杜小姑被打,杜媽連忙上來攔:“爸,您消消氣。”她邊說邊朝杜爸使眼色,兩口子一起將杜爺爺哄到沙發上坐下。
杜小姑見杜爺爺坐下了,心裏也跟著鬆了口氣,她揉著抽痛的肩膀,挨著陸平坐在小板凳上,垂著頭,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看她這個樣子,杜爺爺心裏歎了口氣,再生氣,也是自己的老閨女,剛才抽那一下,他也是氣急了,現在看她不停的揉著,心裏也心疼,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裹的緊緊的灰色布包,往桌子上一放:“這裏有五萬一千五百塊錢。”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杜爸杜媽:“老三兩口子,這剩下的,還得靠你兩湊湊。”
見了錢,杜小姑徹底的放下心來,她心裏快速的算了遍,還差八千五,又焦急的看向杜爸杜媽,杜爸點點頭,自從杜小小在學校勤工儉學,就沒讓他出過生活費和學費,這一年多攢下來,他和杜媽手裏也有兩萬塊錢。
杜爸一點頭,杜媽就起身去屋裏,取出準備好的錢點出八千五,杜爺爺掏出五萬多塊錢,也讓她心裏鬆了口氣,她和杜爸都做好借錢的準備了。
杜爺爺將杜媽拿出來的錢放進灰布包裏,卻沒有遞給杜小姑,而是放進自己懷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還錢。”賭博有癮,他對這個老閨女實在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