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在道理上他們不該放下沈川的遺體不管,去做別的事情,然而話說回來,人都已經死了,也沒有什麼事需要緊急處理的了,現下又是特別時期,當然是先把關乎活人的事處理好,再去管死人的事。
找到錘子後,三人分了一下工。朱宇留在一樓廳堂守著,防止那個可能存在的人趁著砸某間房門的空隙,從別的房間跑出來,逃向別墅的另一邊。
吳小四和曹睿去砸門,先去了左邊的過道,很快,朱宇在廳堂裏聽見一陣砰砰的悶響,心跳得厲害,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希望他們找到那個人,還是找不到。過了一會兒,兩人提著錘子回來了。
“上鎖的房間也是倉庫,沒有人。”
他們又上了二樓,並沒有上鎖打不開的房間,但他們還是逐個進行檢查,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如床底下、衣櫃裏等,逐一檢查了個遍,還是一無所獲。
“現在可以確定,這棟樓裏隻有我們幾個。”曹睿說這話時看了一眼吳小四,後者歎了口氣。實際上,他們沒有檢查一樓靠近廚房那一側的上鎖的房間,原因非常簡單:忘記了。隻有朱宇知道廚房那邊有上鎖房間,曹睿和吳小四都不知道,況且他們滿心惦記著沈川的事,根本沒有想到要去查看廚房那邊的房間。
“看來我這殺人的嫌疑還得繼續背著了。”下樓的時候,吳小四歎著氣說。
曹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周雪先前說得對,不管你是不是凶手,你都是我好兄弟。”
朱宇聽到這話大為感動,也把手搭在吳小四另一邊的肩頭上,“咱們不是兄弟,但做朋友還是可以的,我相信一個為了救人不顧性命的人,絕不會無故殺人,但我還是嚴重懷疑沈川是你誤傷的。唉,沈川這人雖然不討人喜歡,可也不應該這麼年紀輕輕就死呀,讓人心裏怪不舒服的。”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去跟他打架了。”吳小四輕輕搖了搖頭。
“事情都發生了,後悔也沒用,”曹睿接過來說,“還是考慮一下眼前的處境吧,接下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沈川的屍體,怎麼處理?”
“這個……入土為安,先埋了吧,等我們回去後再找車過來接他。”朱宇歎著氣說道。
“嗯,也隻有這麼辦了。”
三人回到吳小四的房間,跟女生們說了埋屍的事,又引得周雪一場哭泣,不過大家也都同意這麼幹--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畢竟朋友一場,所有人都決定一起去辦這件事,順便跟沈川道別。
在樓下倉庫裏找到鏟子,朱宇扛著,吳小四和曹睿用一張床板抬著沈川的屍體,大家往正門方向走去,蔣小亭走在最後麵,出門的時候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對了,還有一種可能!”
眾人都停下來,回頭看她。
“如果真有第八個人,這個人也不一定非要在別墅裏吧?”
眾人俱是一驚,曹睿第一個反駁道:“不可能,外頭這麼冷,是個人都待不住的。”
朱宇脫口而出,“如果不是人呢?”
一陣寒風沿著兩道門敞開的縫隙吹進來,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
4
埋掉沈川的第二天,清晨。
大雪一直沒有停過。從二樓廳堂的窗戶望出去,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加上昨晚他們剛失去一個同伴,每個人心裏都沉沉的。就拿朱宇來說,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真人版的魯濱孫,被放逐在眼前這個遠離人類文明的蠻荒之地。雖然隻待了數天,但每次回想起從前在學校裏的生活,總有一種十分遙遠的感覺。
唯一的安慰是被放逐的不止自己一人,他們也並非完全遠離了人類文明--起碼還有房舍,還有爐灶,還有鹹肉和米飯。這才是最重要的,一個人隻要還能填飽肚子,就不會對生活完全絕望。
“可惜吉他丟了,不然我可以唱歌給你們聽,也不用這麼無聊了。”朱宇刻意想打破持續了快半個鍾頭的沉默,但說出的這句話毫無趣味,反而更增加了氣氛的沉悶。
周雪突然站起來朝自己的臥室走去,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口琴,“樂器的話,隻有這個了。”
“這是……沈川的東西?”
周雪表情沉痛地點點頭。
她輕輕撫摸著口琴的吹氣孔,從一個摸到另一個,仿佛那是愛人身體的一部分。“這是我去年送他的聖誕禮物,雪崩的時候,我隻來得及把它拿上,沒想到……現在竟成了他的遺物。”她淡然一笑,“你會吹嗎?”
“別忘了我也是音樂係的。”朱宇接過口琴,試了試音,很熟練地吹了起來,琴聲一響,周雪的眼淚便落下,朱宇吹的正是那首《送別》。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周雪和著曲調喃喃念了出來,忽然掩住嘴,轉身跑向房間。
“小雪,沒事吧?”鄧芳芳朝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