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道阻擋去路的石門,吳小四一時間沒了主意,正在發呆的工夫,身後冷不丁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嚇了他一跳--是真的跳了起來,猛地轉過身問:“誰?”
手電筒光照在一個矮小的身軀上,背朝著他,站在對麵十來米遠的地方。
“小明?”吳小四一下子認出他的身份,“你什麼時候來的?”
小明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悲戚,“我被他關在這裏,出不去了。”
“他?為什麼?”吳小四大驚。
“他不讓我救你,我得罪他了。”小明竟慢慢蹲下來,抱著胳膊,將腦袋埋在曲起的膝蓋中間,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這個姿勢讓吳小四的思緒一下子飛回十年前,那是他跟小明成為朋友的第一天。
當時,他剛進孤兒院不久,還不太合群,每天大多數時間都在院裏的圖書館度過。那天下午他不小心睡著了,過了圖書館鎖門的時間,醒來時天都黑了。他獨自下到底樓,通過一條長長的黑黑的走廊往大門方向走,在拐彎口,他聽見了一個小孩的哭聲,他就是小明。當時,他也是用這麼一個姿勢蹲在地上,背靠著牆,頭埋在兩腿中間,瘦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發出委屈的哭聲,樣子像一隻受傷的鴕鳥。
小明告訴他,自己是被夥伴們脅迫著,從通風管道裏爬進來“探險”的,後來他們回去的時候,卻不讓他跟著,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他害怕黑暗和孤獨,所以才哭,但他沒有膽子獨自沿著漆黑一片的通風管道爬出去。
領著他從通風管道往外爬的過程中,小明幾次因恐懼而身子不能動彈,吳小四一次一次鼓勵他,終於出了圖書館。回到宿舍時,那幫孩子還要欺負小明,身強體壯的吳小四打了他們一頓,然後讓小明搬進自己的宿舍來住。他們之間的友誼,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建立起來的。
“可是,你現在是鬼了,他能把你怎麼樣?”吳小四向小明道出心中的疑問。
“鬼也是有強有弱的,跟人一樣。”小明喃喃地說著,“我走不了了,你一個人走吧,從來時的路回去,別管我了。”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天吳小四要帶他從通風管道爬走時,他起初也是這麼說的。
“我不會一個人走,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幫你?”
“我不要你幫!”小明抬起頭,冷冷地說道,“你留在這隻有死路一條,我是為了救你才受到這樣的懲罰,你的命現在是我的,不是你自己的,我讓你走,你就得走!”
“我不走!”
“傻子!你在這裏陪著我死,你的女人怎麼辦,你不想帶她走了?”
吳小四張著嘴,兩眼瞪得老大,“可是你--”
“沒有可是,你快點走,越快越好!”
吳小四猶豫起來,也許他是自私的,但他不是為了自己考慮,而是為了周雪。終於,他狠下心做出了獨自離開的決定--他不想辜負小明對自己所做的犧牲。轉過身來,剛想對小明說點惜別的話,忽然從地道的進口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小明霍地站起來,用驚恐的聲音喃喃地說道:“他來了,一定是他過來了……”
“怎麼辦?”吳小四悚然問道。
“怎麼辦,這裏沒有通風管,要想出去隻有那一條路,跟他拚了!”
話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一步躥到吳小四身邊,手伸向他右腿褲管,眨眼之間,已取走了他綁在小腿肚上那把防身用的軍用匕首。
鬼也能用匕首?吳小四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呆呆地看著小明一步步朝甬道入口方向走去,與此同時,那個沉悶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了。
吳小四緊張得心髒都快要停跳了。
在小明的身影消失在前方轉彎口的同時,那邊傳來了一聲女生的驚叫,吳小四一怔,直覺意識到這件事有問題,大聲呼叫,“小明,不要--”
然而悲劇已無法阻止了。
在女生持續的尖叫聲中,吳小四感到頭越來越昏,腿也軟了,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是受不了這極度刺激的本能反應,還是身體被一股超自然的力量所控製住?他根本沒有思考的機會,整個人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