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大半天,總算到了衡王墓的山腳,天已經快黑了。
這裏的地勢和別的地方大不一樣,一股黑氣隱約其中。衡王墓在四座大山的包圍中,霧氣迷茫。
道長感歎道:“好一個奇門遁甲的變數。”他指著東、南、西三座大山,“東邊的山是天,南邊的山是門,西邊的山是地。這應該就是奇門遁甲的三盤,又象征三才。天盤的九宮有九星,你們看那邊,排著九棵蒼勁的大樹,少說也有上千年了,就是為了呼應這個陣法。中盤的八宮也就是八門,說的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奇門最重格局,如龍回首、鳥跌穴,吉矣,吉凶,奇門又分為陰局和陽局,陰陽各九局,共18局,冬至芒種用陽九局,夏至大雪用陰,古人用來預算禍福,這裏卻用來布千年一見的大局,不明白的人走進去,處處是路,但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了,你們再看九局地盤的八宮,代表八個方位,靜止不動,每宮都分配著特定的奇、儀,隻有北邊是空虛的,我想,雲離當時也是從那裏出來的,對嗎?”
雲離點點頭:“道長,你可真神,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道長沉思了一下,“北邊霧氣迷茫,一定有毒,人吸了會神智不清,沒有特製的解藥,恐怕一般的人進不去。”
雲離點點頭:“是這樣的。”
我著急地看著道長:“那怎麼辦呢?難道我們就不進去了嗎?”
道長哈哈大笑:“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把你的冥王救出來。”
我狠狠地斜了他一眼:“道長,這麼大年紀了,說話還真沒正經。”
道長撫摩著胡須:“我猜這附近一定有解毒的草藥,我們細心地去找找,找到了就立即進墓,反正今天是十五,並不犯克,也算是上天幫我們的忙。”
我和雲離撿了些柴火,又自製了個火把,隻是山上到處都是不知道名字的小草,也看不出哪個才是解毒的草藥。我和雲離把那些能拔下來的都拔了。
道長卻站在一個樹下,看著上麵結的青色果實。
雲離大聲說:“道長,不要看了,這果子有毒,肯定不是解毒的草藥。”
道長卻用衣服包住,摘下一個來,仔細地觀看,衝我們兩個招招手:“你們兩個快回來。”
我看著道長手裏那個奇怪果子,綠得有些嚇人,好像還有黑色的汁水流了出來,一股臭味。我捂住鼻子:“道長,好臭啊!這麼臭的東西,怎麼會是解藥?”
道長樂嗬嗬地用匕首把果子割開,裏麵竟有一個青色的核,道長又把這個核割開,就有一股香氣飄到鼻子裏,人聞了以後,精神大震。
雲離高興地跳了起來:“道長,沒錯,我當時出來的時候,吃的藥丸就是這個味道。”說完,神色暗淡了下來,“真是沒有想到,解救全村的良藥,竟是我們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道長要是早來的話,也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我拉住雲離的手,安慰他:“你不要傷心了,說不定你爺爺他沒有事,他還等著你回去呢。”
雲離眼裏又露出了笑容,重重地點點了頭:“道長,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道長把那白色的漿液喝了下去:“你們兩個也去吃一個,我們立即就進村。先去看看雲離的爺爺,說不定他老人家還可以幫上我們的忙。”
我和雲離每人摘了一個吃下去,嘴邊還殘留著果子的清香。特別是雲離,終於又可以回家了,又可以見到天天想念的爺爺,開心得嘴都合不上了。
進到山穀,霧氣更濃了。從裏麵刮出陰森森的風,吹得人身上冷颼颼的。
在火把的照耀下,看清楚路邊有一塊石碑,上麵寫著“衡家莊”三個大字。地上有一些骨頭散落在入口處,這一定是以前逃出來的村民留下的。這裏的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樣恐怖的地方,真是太苦了。
走進去,才發現這衡家莊也是根據陣法排列的。一個村子分成四組,每組都緊靠著身後的大山,房子是用土坯壘砌而成的,每棟房子之間又都是有規律的,就連門前的樹也呼應了陣法的變化。
這個時間正是平常百姓點燈做飯的時候,可我們眼前的四座村莊,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沒有小孩的哭鬧聲,沒有大人的嗬護聲,甚至連家畜饑餓的叫聲都沒有,隻有滿樹的烏鴉聚集在一起,呱呱地亂叫,有一兩隻看到我們,拍打著黑色的翅膀,在我們頭頂上盤旋,它們的身上散發出腐爛的人肉味。
突然,一隻烏鴉朝我俯衝下來,伸出尖尖的爪子,抓向我的麵門。
我撲倒在地上,頭上傳來陣陣疼痛,它沒有抓到我的臉,卻抓到了我的頭發。
雲離在旁邊衝過來,拔出刀子,把我的頭發削斷了,那隻黑色的烏鴉,帶著我的碎發,怪叫著,飛上了天空。
不一會兒,就聽到“沙沙”的聲音,像是在下雨,又像是鳥類翅膀劃過天空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多。
雲離大叫道:“不好,是烏鴉群,我們快去旁邊的房間躲躲。”
我渾身打了個寒顫,烏鴉群?天呐!它們想幹什麼?
雲離拖著我和道長,跑進旁邊的土屋裏,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雲離拿火把四周觀看,牆角的土炕上,躺著兩具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但是看的出來,死者身上的肉曾經被撕成了一塊一塊的,身下的被褥被染紅了,上麵又爬滿了蟲子,看樣子是剛死不久,眼睛恐懼地睜著,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黃嬸、黃叔,你們怎麼死得這麼慘?”雲離流下來了眼淚。
我拉住雲離:“雲離,人死不能複生,不要再傷心了。”自己的眼淚卻掉下來了。
道長大聲吆喝道:“你們兩個還在那裏磨蹭什麼?再不過來的話,我們三個也快變成屍體了。”門外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
窗戶不知道為什麼用泥土堵死了,而門上卻是一個又一個洞。
道長拿著寶劍,把那些撞進來的烏鴉殺死。我和雲離趕緊跑了過去。
外麵的烏鴉密密麻麻,像瘋了一樣,朝門上撞過來。殺死一隻,又來兩隻,一眨眼,地上已經堆了一層死烏鴉。
道長擦著臉上的汗:“這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動,才會驚動了這些烏鴉,我們這樣殺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一邊用匕首殺死撞進來的烏鴉,一邊著急地看著道長:“那您說怎麼辦?照這樣下去,我們不餓死也得累死。”
外麵的烏鴉進攻得更猛烈了,門隨時都會有被撞破的危險。
道長吩咐道:“我先在這裏堵住,動物都應該怕火,你們多找點木頭,生起火,試試有沒有用?”
我和雲離把房間的木頭桌子拆了,堆在門口點了起來,那些烏鴉看到火光都散開了,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我擦擦臉上的汗。道長擔憂地看著外麵:“暫時是沒有問題了,但隻要那些烏鴉沒走,我們就不能出去。看來,今晚我們就不能進衡王墓了,隻能等到明天了,你們兩個先睡覺,我在這裏守著,下半夜你們再替我。”
看著牆角的死人,我怎麼也睡不著,坐下來都覺得困難。
雲離脫下衣服,鋪到地上:“鳳姑娘,你先睡吧!我和道長一起守著。”
我看看炕上的死人,再看看雲離,皺皺眉:“我睡不著。”
雲離滿臉悲痛地拍著我的肩膀:“黃嬸她們是好人,就算死了,也不會嚇唬你的,而且,還有我和道長在,你就放心地睡吧!”
我害怕地搖搖頭,雲離溫柔地看著我:“那你枕在我腿上睡吧!這樣你就不害怕了。”
我點了點頭,趴在他的腿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裏,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我坐起來,看到屋子裏坐著個白胡子老頭,他慈眉善目地看著我笑,隱隱約約還有小孩的哭聲。當我再看的時候,那個老頭不見了,卻有很多僵屍在看著我笑,伸手就來拉我。我大叫一聲:“不要,不要。”
雲離在叫:“鳳姑娘,你怎麼了?快醒醒啊,你怎麼了?”
我睜開眼,道長在不斷地添柴火,火堆越來越小,旁邊的木頭越來越少,看來支撐不了多久了,到時烏鴉再來偷襲,怎麼辦?
雲離擦著我臉上的汗,問道:“你怎麼了?”
我嬌弱地站起來,感覺到渾身無力:“我剛才夢到有好多的僵屍,好多,好多,他們都過來拉我的衣服。”
“僵屍?哪裏有僵屍?是你在做夢,不要害怕了,而且,你平時看到僵屍也不害怕啊,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道長轉過頭來,眼神閃動:“鳳兒她不是普通人,她說在夢裏看到了僵屍,說不定這裏就真的有僵屍,死了這麼多人,不可能不出問題,離天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來我們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擔心地看著外麵:“可是,外麵的烏鴉那麼多,我們又能去哪裏?出去不是更危險嗎?”
道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恐怕在這裏會更危險,雲離,你趕緊把剩下的木頭紮一個火把,我們要去找一個能夠藏身的地方才行。”
雲離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拍手:“對了,我家有一個地窖,我們可以去那裏躲躲,我家離這裏也不遠。”
道長點點頭:“好,我們就去那裏。”
我們脫下衣服,包著頭,一同走了出去。
雲離舉著火把。樹上站滿了烏鴉,那些烏鴉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詭異的光芒。
四周的空氣冰冷冰冷,我想起冥王在這樣的地方過了一千年,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下去的。
那些烏鴉可能懼怕火光,沒有俯衝下來,但卻在我們頭頂上麵盤旋。
我緊緊地抓住雲離的手,臉上的汗都下來了,我似乎覺得走了很久很久,不斷地問雲離:“到了沒有?到了沒有?”
雲離也有些著急,手裏的火把快燒完了,頭頂上的烏鴉越聚越多。
我們加快了步伐,都能聽到彼此的喘氣聲。
雲離幹笑了兩聲:“以前沒有飯吃的時候,還常常吃烏鴉肉,以後打死我也不敢再吃了。”
“你還敢吃烏鴉肉?我看著都覺得惡心。”對烏鴉我一直懷著畏懼感,先不說它們喜歡吃腐爛的肉,就它們的樣子也夠嚇人的了。
道長回過頭來,壓低了聲音:“火把快滅了,雲離,到你家還有多長時間?”
雲離指著前麵的一棟木屋:“就在前麵。”
我們手中的火把先熄滅了,頭頂上的烏鴉騷動起來。有兩隻烏鴉已經離我們很近了,隨時都會衝下來。木屋離我們還有二百米遠,我著急地問道長:“怎麼辦?”
道長沉住氣:“你們兩個先別慌,慢慢走,如果真得跑起來,它們就真的要俯衝下來了。”我點點頭。
突然,前麵有東西在晃動,借著月光,我們發現是幾個穿著破爛衣服的僵屍,臉色蠟黃。從穿著打扮,應該是這裏的村民。他們也發現了我們,衝我們蹦躂過來。
上麵是烏鴉,前麵是僵屍,離木屋越來越近了。道長喊道:“把火把拋向僵屍,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