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嶽之離去後,沈雲珠將那紅木匣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個金瓔珞圈來,那瓔珞的正中央鑲著一塊罕見的紅玉,紅玉本就是玉中上品,及其稀少,珍貴自是不消說。這金瓔珞圈上的紅玉,玉質溫潤天成,毫無雜質,雕成翩翩起舞的蝶形,下麵吊著一串串剔透的黃玉珠成流蘇狀,一看就價值不菲。
令沈雲珠整個人呆愣住的,倒不是這珍貴的金鑲紅玉蝴蝶瓔珞圈,而是匣中宣紙上的那一行古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家室。”那小篆的筆鋒,與表哥的如出一轍,沈雲珠瞅著不免驚了一下。
她當然是熟悉表哥的筆跡,可是,今日送禮之人明明是孫嶽之,照理說來,這筆跡應是孫嶽之的才對,怎麼會和表哥的如此相似。沈雲珠拿著那張雪白的宣紙,瞅著上麵熟悉的字跡,百思不得其解。她正想得出神,奶娘徐媽媽進來,急道:“我的小姐啊!你發什麼愣,世子往邀月小築那邊去了!”
沈雲珠聽罷,嘀咕道:聽到是個美嬌娘,就直奔而去,色鬼!瞅了一眼那金瓔珞圈,心裏莫名煩躁起來,指了指那金瓔珞圈,道:“雨棠,把它收起來,看著煩人!”雨棠趕緊將那金瓔珞圈小心翼翼放進紅木匣子,準備關上時,沈雲珠道:“把匣子裏的那張紙拿過來。”
徐媽媽見沈雲珠捏著那張紙發愣,也不好多說什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走了出去。沈雲珠瞅了半天,突然想起表哥有一本手跡在她這裏,那是他平日裏為練字而謄寫的。沈雲珠記得自己出嫁的前一晚,專門將此本收進妝奩裏的。便對雨棠道:“雨棠,去將那本謄抄的《論語》找出來!”雨棠得了令,不消一會,拿來遞給她。
沈雲珠將《論語》打開來,比了比兩行一模一樣的小詩,幾遍對照過後,雙眼滿是不可置信,神情也不自在起來。雨棠見她這樣,也湊過頭來,瞅了瞅,道:“小姐,這兩張一模一樣的紙,有什麼奇怪之處?”
沈雲珠道:“沒事!”臉上神色依舊如故。半響,又道:“去將那隻桃花釵拿來!”
雨棠將桃花釵遞給沈雲珠,沈雲珠細細打量起來。最初,她以為這桃花釵不過是以粉水晶雕刻成桃花狀,鑲嵌在千足金簪上。現下,細細瞧來,哪裏是粉水晶,分明是幾顆粉金剛,精雕細琢成桃花。這金剛產於嗬羅單國,異常罕見,一顆價值連城,多是進貢給皇室禦用。
沈傾城有次跟著她母親去左丞相府做客,左丞相夫人頭上便戴了一支金剛紫荊釵,當時左丞相夫人滿臉神氣,說是太後娘娘賞賜的。那隻是一顆雕刻成紫荊花狀的無色透明金剛,便惹得周圍的貴婦小姐們,羨慕了大半個月。
後來,她見瑾德也戴過鑲嵌粉色金剛的瓔珞,說是她的皇帝舅舅在她生辰時賞賜的。那粉色的金剛,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分外璀璨,那光澤閃得她和傾城都舍不得挪不開眼。所以,對這罕見的粉金剛,她是有幾分了解的。
看著手裏的桃花釵,沈雲珠內心已然明白,這桃花釵不是表哥送得,這等貴物,哪裏是她外祖家有的!可是當天小廝明明說是李府送來的,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沈雲珠一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想桃花釵的事,還是在想孫嶽之是否去了邀月小築。她躺在床上,無法入眠,便爬起身來,批一件狐狸毛披風,將窗推開,望著夜空裏的皓月,那月兒裏突然現出孫嶽之的笑臉來。
沈雲珠搖了搖頭,心道:我莫不是瘋了,怎麼會想起他!冷風灌進來,將她凍得忍不住顫抖一下,她順手關上窗,爬到床上,鑽進被窩裏去。冷冰冰的被窩,讓她再次顫抖,凍得連牙齒也咯吱響起來!心道:往日也不見如今日這般冷。便喚醒丫鬟,給房間裏的火爐加了些碳,昏昏入睡。
孫嶽之在瀚海閣裏無法入眠,他是被氣得!他真不知道,他這個可愛的小妻子,原來是朵帶刺的花,一天不紮他幾下,她就不罷休!她怎麼能把自己的新婚夫君,推到別的女人的房裏去,她難道不怕失去自己的寵愛嗎?孫嶽之想了一通,就是想不明白,看來女人心,海底針,還真是沒說錯!想到最後,孫嶽之索性認定是她年紀太小,不懂事,畢竟她也就十六七歲!還是不跟她一般見識得好!
不得不說,孫嶽之是個內心強大的男人,越挫越勇!孫嶽之躺在床上,想著那日一身紅裝素裹的沈雲珠,眼裏的柔色越發濃烈起來!他初次見到滿樹綠梅下弄舞的沈雲珠,便認定她就是他要守護一輩子的人,自此,再也無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