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自顧自說的唾沫橫飛,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辛哲早已消失在園陵裏,“人心不古啊,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走了,也不打個招呼……唉,算了,回家吧。”
……
門鈴已經按了很多次,還是沒有人開門,“看樣真如麗雅說的,林傑一心求死。我有通靈之能,可是也如常人一般,無破門之力啊。”辛哲有些自嘲。
各種嚐試之後,最後隻能采用他最不願意的擾民方案,取出手機將音量調至最大,靠近房門,所播的音樂正是白天播放的《房中的天使》。
所幸沒隔太久,屋內有了動靜。“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個形同枯槁的男人倚靠門沿,表情從欣喜又重新變成了死水,似乎也沒有多少力氣說話了,嘴裏含糊不清。辛哲不多說什麼,邁步走進這漆黑的屋子,沒有煙酒味道,沒有雜物磕磕絆絆,順利的摸開燈,打開冰箱取出一些食物,走進廚房,片刻之後,一小碗簡單的麵條擺在茶幾上,湯水為主,很是清淡。
“如果你想知道關於艾麗的事情,先吃完這碗麵,慢慢吃,我們一會再談。”說完,辛哲便閉目養神,如睡去一般。
林傑魚泡一般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他顫顫巍巍緩慢而艱難的吃完麵前的這碗麵,之後兩眼直直的盯著辛哲。
辛哲坐在林傑對麵,幾乎就在林傑放下碗筷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等了片刻,才從懷中取出他平日在店中做記錄的記事本,取掉了黑色橡膠的書皮,原來這是一本經過包裝的冊子,冊子的真實封麵上寫著《啟冥錄》。
這是一本質地非常古樸的冊子,林傑看的有點愕然,辛哲翻開冊子,快速的翻動著,看似薄薄的冊子,卻有著驚人的頁數,最後他停到了一個頁麵上,把冊子推給林傑。
白色的頁麵上赫然印著一個小巧的血色手掌。手掌上方正是辛哲白天所書寫的,房中的天使。手掌印很清晰,甚至於指紋,掌紋的脈絡也清晰可見,細細聞來,會聞到紙張特異的木料香。
林傑望著這個手掌,看了很久,忽然咆哮著奔入臥房,取出一個石膏拓版,又專注的比對了半天。“這,這是我和麗雅的結婚紀念日的手印拓版,你,你怎麼會有這個……,真的有鬼,麗雅還留在我的身邊?”林傑死死抓著辛哲的手,嘶嚎道。
辛哲齜牙咧嘴的掙脫林傑,揉搓著自己的腕關節,“鬼神這東西很難解釋他們的存在,即使經曆萬年,我們對它也依然一知半解,更何況是普通人。麗雅,在這個世界已經消失了,可是通過一些途徑,她還是可以與這個世界溝通,可是這種溝通是需要代價的,那就是徹底消失……你的任性無知,讓她失去了最後留在你身邊的機會。而這個血手印就是她最後存在的證明,如果你現在還是要尋死,我也沒有辦法,隻能說這張紙就是一張廢紙。”
說完,辛哲就把那頁撕了下來,輕輕的放在林傑麵前,林傑的靜靜的沒有說話,臉部肌肉抽搐著,他的內心正翻江倒海,他有好多疑問,可是一切的疑問似乎都沒有意義了,她徹底消失了,因為他。他本來隻覺得生得寂寞,也許死後能夠做伴。
“人死之後,有些人會以一種特殊的狀態繼續存在,他們會離開這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可是如果強行逗留,他們會逐漸衰弱,所以即使你不尋死,麗雅也會在陪伴你的過程裏慢慢消失,時間問題而已。可是她對你的愛,讓她義無反顧的選擇找到我這個通靈師,提前結束了她的存在。”
林傑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眼淚滴落在那頁薄紙上,神奇的是,沒有滲透,眼淚在紙張上飛濺,彙聚,滾動,直至靜止。
他倆都靜靜的沒有說話,忽然,淚滴被手印吸收了,部分手印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幾個小字:活著方能再見。
這是麗雅的筆跡,林傑認得,當他從思緒中晃過神來,抬起頭的時候,辛哲早已不見了蹤影。
……
“人,複雜而奇怪的生靈,就因為這種原因才會出現了有別於其他生物的變化,耍了一個善意的小把戲,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並不是所有人能明白活著的意義,即使以超人的狀態存在,我們依然要經曆這生老病死的整個過程,其實這所謂的超人也隻是一種積累,你和我,本質上依然還是一個普通的人。”
“為活著幹杯,為能作普通人幹杯!”辛哲舉起酒杯,優雅而有感觸的向身旁膚如白雪的女子致意。
一聲清脆的酒杯碰撞聲結束之後,“知音”旅行社再次恢複平靜,仿佛這裏從未有過什麼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