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師(1 / 2)

“……本派首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二戒恃強欺弱,擅傷無辜。三戒奸淫好色,調戲婦女。四戒同門嫉妒,自相殘殺。五戒見利忘義,偷竊財物。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濫交匪類,勾結妖邪……”

念這話的人,劍目薄唇,麵容俊朗,端的是浪蕩子的相貌。他自持大師兄的身份,強裝矜貴的模樣,引得其他弟子紛紛暗笑。令狐衝對著嶽靈珊和陸大有他們作怪似的眨眨眼,轉而見受訓的林平之未等自己念完,就白愣愣的抬了頭,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不由得暗想,原以為這小師弟原是世家子弟,應是比自己這等粗漢,更知書達禮些。令狐衝見他抬了頭半響不懂應允,心裏便可惜的想師父此番倒是收了個傻小子入門。忽又記起,林平之家逢突變,雙親慘死,哪還有什麼心思顧全禮數,這般癡呆大約也是心神不寧所至,不過看上去讓人不爽得緊,估計討不了師父的歡心。罷了,他這做大師兄的以後多多關照便是。

然而他卻不知此時林平之麵露呆愣之模樣,已是他所能做的最大掩飾。明明前一刻還在梅莊地牢之中被囚,武功盡廢,目不能視,打算就此了結殘生。一朝夢醒,怎的就到了此地?舊景重現,舊人重逢?

地牢之中,林平之也不知自己混沌之間,究竟渡過了多少歲月,那日忽聞萬千禮炮,眾人齊賀之聲,便曉得令狐衝和那魔教之女任盈盈終於成就了神仙眷侶之說。他心裏終究是怨恨的,想令狐衝自幼無父無母,少時有幸被華山掌門夫婦收養,後來修的一身高強武藝,現下又能娶得嬌妻美眷。即便一生命途多舛,可他最終還是名揚天下,抱得美人歸。思及自身,本出自江湖世家,路見不平好意幫那酒家女,卻反被害的家破人亡,雙親慘死。後為了替雙親報仇雪恨,投的所謂名門正派,所拜之師卻是道貌岸然、欺世盜名之輩,他為求武功上有所大成,然則辟邪劍譜卻是天下最狠毒的武功,他所得的是雙目盡瞎、武功盡廢的下場。無所謂幸或不幸,這就是命。隨著那禮炮聲,林平之悲戚的思緒不得自製,抑鬱苦悶充斥著他的胸口,他望天,卻隻有一片黑暗置於眼前。他瞎了,此生便再也看不見。

然而隻是片刻或是恍惚間,他突然出現在這裏,跪拜於嶽不群腳下,聽著令狐衝宣讀他早就爛熟於心的華山門規。夢境,還是臨死前的虛幻?

瞎了眼之後,林平之許久沒體會過眼前如此豐富的色彩。他一生遇見的熟悉的那些人,因為他的刻意忘記,已經許久都沒有浮現於他的腦海。然而此刻他盯著的是令狐衝的臉,稍轉視線便能看見令狐衝身旁那位嬌俏美麗的少女嶽靈珊……嶽不群、寧中則、勞德諾、梁發、施戴子、高根明、陸大有、陶鈞、英白羅……都是他熟知的麵龐,現下再見,竟有種別樣的滋味。

令狐衝見他自己讀完門規半響不答話,便幹咳一聲,好心提醒道,“小師弟,你可聽明白了?”

嶽不群的腳尖在他身側不耐煩的敲打著地麵,林平之知是他耐心有限,趕緊叩首道:“林平之謹記大師兄所揭華山七戒,不敢違背。”說完,緊跟著向師父師娘叩首拜師。華山眾人見他神情恍惚的樣子,知他突逢變故又父母雙亡,嘴上雖未多言,心裏多少有些同情。嶽不群還有事要詢問令狐衝,便命高根明和陸大有帶著小師弟退了下去。

被陸大有領著往居所走的路上,林平之暗地裏狠狠地在手腕處掐了一下,那地方立馬呈紫紅色淤青了起來,他暗鬆口氣,既是疼的,那便不是做夢吧。如若不是夢境,不是虛幻,那便是他又重活一次了?想到自己即便重活一世,林家依舊還是受滅門之災,自己還要再受一次雙親亡故之痛,那該死的餘滄海現在卻是活的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