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莫愁前路無知己(1 / 3)

北宋年間,雖然宋、遼、西夏各方屢有爭戰,但因製橫之勢,多數的時間,邊境還是維持在一種浮冰之上的和平狀態。尤以西夏與宋,邊境之上,無征戈之時,雙方邊民貿易往來頻繁,中原的茶葉、絲綢、瓷器,西夏的馬匹、毛皮、牛羊互通,界限,倒也不是十分明晰。

“明月昭昭,當我戶扉,條風狎獵,吹予床帷。河上逍遙,徙倚庭階。南瞻井柳,仰察鬥機。非彼牛女,隔於河維。思爾念爾,惄焉且饑。”明月當空,窗外傳來女子誦讀的聲音,夜闌人靜時分,顯得格外清晰。

“貓,有人在喊你呢!”靠在窗前喝茶的白衣青年對坐在桌前出神的藍衣人說。

“是麼?”藍衣人緩緩的回答。

這位藍衣青年,正是當朝赫赫有名的開封府禦前四品護衛,欽賜“禦貓”,江湖人稱南俠的展昭。而調侃他的白衣男子,則是有名的陷空島五義之一,人送外號“錦毛鼠”的白玉堂。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應該是叫白大俠你的吧,”本不想回答,但聽到女子又換的詩,展昭微微一笑,“對方聽起來似乎頗有幽怨之意啊——”

“……”本以為占了上風,卻突然吃了虧,讓白玉堂有些鬱悶,隻能一口灌掉杯子裏麵的茶泄憤,然後心裏私下埋怨對方什麼時候不好,偏偏非在這個時候念詩經。

“好女善學,不下男兒,倒是這個甘傑,會藏身在哪裏呢?”既然扳到一程,展昭也不想駁白玉堂多少麵子,所以岔開話題,“此處已經是西夏境內,不盡快將其緝捕歸案,再深入恐怕會有麻煩。”

甘傑,一夥在京畿附近搶奪財物的盜匪頭目之一。兩個月前,展昭帶人配合當地的府衙清剿了他們的老巢,卻沒有抓到此人。據他的同夥交代,大部分有計劃的搶劫,都是此人一手策劃,而且在搶劫之前,他會親自去目標的富戶那裏觀察——此人不僅詭計多端善於偽裝,而且手段殘忍,所以此人一日不歸案,展昭覺得一日心中不寧。

十五日前,他得到報告,有線索此人出現在西夏邊境的集市上——使用兌換錢銀的珠寶暴露了他的行蹤。為了避免此人再度脫逃,展昭決定親自前往追捕。

而正在這時,拎著酒壇子來找他比武的白玉堂上門了……

於是,故事又回到了這個皎潔的月夜。

“再無發現他用過贓物,可能他已經知道這樣容易暴露自己的蹤跡,”白玉堂回答,“有人管吃管住不用花錢,又可以藏隨身的東西,這裏最多的是——”

“商隊!”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忽然覺得好似小孩子發現父母所藏的糖果,不由得為默契一起笑起來。

此時,誦讀聲已經停止,客棧中大多房間都已經熄燈。

“他會藏在什麼樣的商隊裏麵呢?”

“他既是逃亡,往中原去的商隊必不會加入,如此少了一半;販絲、茶的商隊珠寶藏匿容易丟失而且不好標記,且辛苦他必不願做,也可以排除;再來剩下的販賣貴重品的商隊要雇傭武師護衛,而且武師個人自由比較大,他應該會以此為目標。”

“這樣範圍已經小了很多,由這幾天來往的商隊觀之,有武師護衛的鎮子上不過三個,可以細細查證,而且新來之人想必容易打聽。”

“那明早我與白兄分頭調查吧,天不早了,白兄該休息了。”

“我當然知道天不早了,你以為誰希罕你這寒酸的臨時貓窩——這裏比你開封府的窩也好不到哪裏去!”放下杯子,白玉堂走出門去。

“寒酸?寒酸還會引來老鼠,還是‘碩鼠’——是現在老鼠鬧饑荒麼?”收好杯子,展昭熄了燈盞,也去睡了。

×××××××

早上,客棧裏麵的住客們都下來吃早飯。

“小二,上饅頭和粥,還有小菜!”一錠銀子放在櫃台上,伴著銀鈴般的聲音,“還有把外麵的馬喂飽,把水囊裝滿——阿爹,這裏已經安排好了,您上樓歇著吧。”

坐在一旁的白玉堂一挑眉,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展昭也望過去——這聲音,就是昨晚念“碩鼠”的聲音,難怪白玉堂會注意。

映入眼簾的是絢麗的紅,女子用紅頭繩纏繞著發辮下的花頭巾,露出側邊飄動的雪白纓穗,白上衣紅坎肩,右衽結紐處掛閃亮的銀飾,腰間係著繡花飄帶,同樣漆紅鞘的短刀也隨著輕盈的身姿跳躍著。

她迎進來一眾同樣穿著異族服裝佩刀的男子,圍在幾張桌子旁邊坐下。

展昭招手,叫過小二,問“這些人是哪裏人?”遼人和西夏人自己比較熟悉,但對方的打扮完全不似。

“是從南麵來的大理馬幫,”見多識廣的小二說,“那邊產好刀,珠玉,每年這個時候馬幫都會帶著玉石些什麼來這邊販賣。”

不動聲色地打量那些吃飯的人,兩人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不在這裏麼?

吃過飯,兩人分頭去鎮子上查線索。

鎮子在這個時節也是一個小型的貿易集市,來自各地的商賈在此交換貨品,展昭和白玉堂也穿梭在其中。白玉堂冒做采買的商人,倒也搭得滴水不漏,順便還真的買了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