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已經在無意中驚動了他們,他們在秋霞院裏多半已經商討出了接下來的行動方案,隨時準備出手了。因此從明日起,院裏的雜事改由四惠打理,姆娘出府去通知黃管事及簡掌櫃,讓他們盡量多給我挪些人手出來,我近兩日就要用到;兩位媽媽分別盯著兩位姨太太,看看她們與誰聯係,又做了些什麼;水仙去打聽王福生家的如今在做什麼,有沒有什麼異常,琉翠是最重要的人物,白天由我與紫鶯兩個在榮正堂看著,夜裏則要麻煩阿媚了,尤其是我父親與母親屋裏,我想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既拿走我母親的銀子,又打算將我父親帶走,好在道義上贏過我們。”
眾婢齊聲稱“是”,阿媚對於有機會一展身手很是期待,“我今晚就去榮正堂外麵守著,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本姑娘眼皮子底下作怪!”
“若真有人摸進了榮正堂,你隻管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弄清楚他們有幾人,做了什麼,去了哪裏,然後找機會回來稟告於我,我自有主意!”陳嫻雅說道,天賜的良機,豈能不利用到極致?
陳嫻雅正在想用什麼法子除掉王福生與琉翠二人,沒想到他們竟十分配合地主動跳出來了,若能順便將邵氏的私房掏空當然更妙,就算銀子最後到不了她手上,能讓邵氏的最後一根稻草毀掉也是不錯的。
主仆幾人又繼續討論了一些細節,才各自散去,等陳嫻雅想起囑咐阿媚多穿些衣裳時,阿媚早已迫不及待地溜出了怡趣院,看來江山易改,本性是難移的。
夜裏,陳嫻雅特意讓四惠代替紫鶯值夜。
“陳淑雅,她也是我妹妹,”陳嫻雅在幽暗裏輕輕地說道,她知道四惠睡不著,“今日我將她的東西帶回怡趣院,並讓水仙服侍她時,是真當她親妹妹一般地疼,可是她卻不將當我是她姐姐,明知有人算計母親與我,卻不肯相告,最後還甘心被那些人利用。我在放她回秋獲院那一刻時心裏還是很疼的,但是我不會後悔,我再疼他,也不可能勝過疼我自己,還有自己的父母,我隻能說我與她姐妹緣分暫時盡了。我不會為此事傷心難過,我與她隻是走在自己選擇的不同的路上而已,相殺相愛或者是永不聚首,都是我們的宿命。”
好半天,四惠才悶悶地說道:“奴婢謝謝大小姐,奴婢不難過了,奴婢隻是擔心奴婢的父親會不會參與此事。”
“明日我會讓你父親離開揚州辦事,讓琉翠暫時找不到他!”
黑暗中響起一陣“悉悉嗦嗦”的起床聲,然後傳來磕頭聲,“奴婢替父親謝過大小姐!”
四惠在地上伏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陳嫻雅讓她起來的話,耳中卻有輕微的均勻呼吸聲傳來,原來剛才還侃侃而談的大小姐竟然一轉眼便睡著了。
四惠在黑暗中坐了許久才回到被窩裏睡下,她知道琉翠這回是再也沒有了回頭路,如今大小姐差不多洞悉了他們的全部謀劃,他們根本毫無勝算可言,她隻敢期望琉翠到時不要死得太難看。但是這又如何呢,正如大小姐所言,她自己選的這一條路已經偏離太遠,他們再也沒有力量拉她回頭,更不能為她將周家其餘人的命搭上。
一夜無話,阿媚精神抖擻地回來,對昨晚的平靜頗為遺憾,“昨夜,連老鼠都沒敢上榮正堂去竄門子,倒是有個夢遊的婆子將便桶扣在頭上從院子裏走過,將本姑娘嚇了一跳,更過分的是還有個丫鬟晚上做夢大喊,‘大爺,大少奶奶!快來抓賊!’害得本姑娘以為真見鬼了!他們不會是知道本姑娘守在那裏,所以都不敢來了吧?”
“昨晚沒去,說明他們今晚動手的可能性比較大,阿媚用了早膳趕緊去歇息。”正在節食中的陳嫻雅放下手中的碗筷,抱著吃飽的婭姐兒,遺憾地看著滿桌子幾乎沒動過的精美糕點,招呼忙碌的眾婢過來享用。自從她接管廚房後,瓊娘他們便沒吃過下人的飯菜,秦紅綾總是貼心地加大陳嫻雅與婭姐兒飯菜的份量,陳嫻雅與婭姐兒選用後,剩下的也足夠怡趣院眾婢吃喝了。
瓊娘先盛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又用油紙包了幾隻春卷打算給阿福幾個小廝解饞,“大小姐,奴婢出府去了,不知大小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姆娘,支一百兩銀子給周全,讓他暫時放下廚房的事,帶著他家在府裏做事的小子們去杭州靈隱寺為我父親母親求兩枚平安符,記得一定要澄明法師加持過的!”
瓊娘昨夜也聽到了陳嫻雅與四惠的夜聊,聽罷便進屋去取了銀子先去廚房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