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朋友宋棋死了。
死得這麼慘,遍體鱗傷地。
後麵居然有人在鼓掌。
我知道那是誰在鼓掌。
我真恨不能立刻撲上去,撕碎了他!
我跳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叫:“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當時,那個男生——離沛溫和地:“因為你們看到了我們的秘密。我不能讓你們帶著這個秘密離開,否則,那秘密就不是秘密了。對嗎?”
我繼續大喊,繼續痛哭,我感到我的聲音,正在撕裂我的嗓子,可是我沒有停止。仿佛隻有這樣,仿佛隻有身體其他部位真實的疼痛,才能幫我蓋住我心裏的疼痛,讓我不再去注意到它們:“那你為什麼還要打斷他的骨頭?為什麼還要拔掉他的牙?你既然已經決定要殺我們滅口,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我們?!”
那男生溫和地笑了:“這是他的要求。他要求我——不殺你們。條件是,他隨我怎樣,決不反抗……我覺得很有趣。”
我淚流滿麵,宋棋啊!宋棋!你可知這是與虎謀皮?你可知這不會有好下場!
這個惡魔,這條披著人皮的狼,宋棋被他打成這個樣子,他說有趣。
他居然說有趣!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我的心裏劇痛,我全身所有的蠢血,都已經沸騰。
直到我出於強烈的憤恨悲傷,本能地握緊雙手時,才想起來我的手裏,原來還握著一把刀。
我嚎叫一聲,然後高高舉起那把刀,衝著那個魔鬼就撲了上去。
我當然沒碰到他一根毫毛。
他身後的那六個白衣護衛又不是放著好看的,當然立即撲了上來,將我死死按在地上。
事實上,製住我,隻要一個人,就夠了。
他們上來了兩個,一左一右,製住我的手,按住我的胸,踩住我的腿。
我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胸部被他們壓得呼吸困難。肩膀、手肘關節處劇痛。
然而,這一切苦楚,都比不上我心裏的痛。我扯著嗓子,嘶聲大叫:“因為有趣?你就打他?就因為你覺得有趣!你這魔鬼!你這魔鬼!王八蛋!畜生!”我把我知道的聽過的所有髒話,全部都罵了出來。
那男生笑了,平和穩靜的聲音輕易穿透我的聲浪:“當然不是,不過,”他輕笑,“我們近身做事,我總要防著他一點,你說是不是?”
我當然無話可說。
形勢比人強,強出太多。這個人,隨時可以輕易掐死我,我和宋棋恐怕,連屍首都不會留下。而,兩個頑皮的少年,死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他殺了我們,怕都不必擔心有人會替我們申冤。
我隻有痛哭,痛罵。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那個男生走過來,用腳踩住我的頭。
他踩得很用力很用力,我立刻便不能再發出第二聲來。
他歎息:“那個小孩子死了,你很傷心嗎?”
我發不出聲音,隻有默默流淚。
他笑:“可是他是你殺死的。”
我的身體震動一下,真想脫了他的控製,再狠狠罵他、打他、殺掉他。
我當然沒可能掙脫,他卻更用力地踩我的頭。
他又笑:“你殺了他,我也很傷心啊!這下,我沒的玩了——你又這麼難看。”
是,我沒有宋棋一半漂亮,雖然是好朋友,可是,平常看到他收那麼女孩子的情書,連我也都忍不住嫉妒他。
雖然男孩子到底沒女孩子那麼在乎長相,但是,虛榮心作祟,我也希望能有宋棋那樣的漂亮。
可是,今天,想不到,就是我的不漂亮,救了我的命。
這真滑稽,真可恨。
我被壓著,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聽了那男生的這句話,卻忍不住從嗓子眼裏,迸發出一聲怒吼。
那男生輕輕道:“可是你的皮膚不錯啊,我本來還想,拿你的人皮做個燈罩呢。不過,我喜歡你的勇氣,所以,還不打算讓你死得這麼快。但如果你再這樣讓我不高興,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沒忍住,真的沒忍住,立刻渾身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聽了那男生的話,一股寒意,真真切切地順著我的脊梁骨,爬到了我的心裏來。
明明是盛夏的天氣,可是我卻覺得周圍的空氣,那麼冷,那麼冷。
這家夥,要拿我的人皮,去做燈罩。
死亡的威脅,從未如此真切如此接近地在我周圍旋轉。它的寒意讓我無法止住身上皮膚的震顫。
看到我怕,那男生微笑了:“別害怕。目前,我對你還有些興趣,所以,暫時不會傷害你。不過,在我對你的興趣消失以前,恐怕得委屈你和我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了。這時間是長是短,在我,也在你。明白嗎?啊,對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離沛,請多多指教。”
最後,我聽到那個“離沛”,對他的手下說:“把他帶走,洗幹淨。”
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連恐懼都來不及感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盆冰水,澆醒了我。
我模模糊糊地有了意識,覺得身上冰涼,冷得發抖,且頭部劇痛。
我難受到極點。而且,又渴,又餓。
可是這一切還沒完。
很快,我便感覺到雙手雙腳的腕關節劇痛。
痛,且不能動。
怎麼回事?
我一下子想起宋棋,想起宋棋的死,想起宋棋臨死前的慘狀。
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是夢。
我一下子害怕起來,可能是昏迷了一段時間,之前那一股強烈的憤恨悲傷,此刻都已有些淡漠,於是,恐懼浮現上來。占領了我大部分思維神智。
我立刻不要命地掙紮起來。
可是,雙手雙腳除了更加劇痛,依舊絲毫不能動彈半分。
我這才發現,我的四肢,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硬生生扣住,我麵向方,呈趴著的姿勢,整個人,都被懸空著吊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