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我淡淡地打斷了她,垂下了安靜的睫毛,“這個以後再說罷。”
女越看了我一眼,道:“是。”
可是我還能集中精神辦什麼事?
入魔入魔,不斷地跟我說入魔。
修行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心誌堅定。很多術法都是用意誌力控製的。我這麼容易受影響,搞不好,倒是我先入魔了。
忙到夜幕降臨,我提了裙子自己回寢宮。搗蛋的桃靈在我身邊縈繞,也照亮了我前進的路。到了寢宮門口,我一回頭,它們已經退到了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些畏懼。我一愣,突然想起阿尉帶我剛入桃花澗時,那些桃靈調皮地落在他身上的樣子。
我垂下眼睛,提著裙子進了大殿。
他果然坐在玉榻上打坐調息。身上套著一件簡單的白袍子,是我給他縫的。
我在一邊看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起來的意思,便把頭挨在他腿邊,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而內斂的火能,慢慢地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被人抱了起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指尖突然一陣刺痛,猛的一陣清明,心想大約是要見血了。可剛想睜開眼,卻又感覺指尖被人含住,溫熱地舔了一下。意識一下子又朦朧起來。重新墮入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夢裏。纏綿不休。
鼻尖聞得又熱又濃的香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隻覺得讓我整個人都很焦躁,不斷地亂掙想從這幾乎窒息的境地裏脫身出來。可掙紮總是徒勞的。雙手被人抓住拉過頭頂,雙腿也被強悍的腰身分開,隻能無力地蜷縮著腳趾。
濕熱柔軟的什麼東西在臉上流連不去,感覺整張臉都變得濕漉漉的,窒息的感覺更甚。胸口脹得難受,心底的悸動和渴望一波一波地湧上來。我卻不知道那是什麼,隻覺得難受,太過空洞的感覺,急需什麼東西來把我填滿。
突然感覺到背上一陣細細密密的刺痛,驚得我倒抽一口冷氣,卻還是醒不過來。那刺痛仿佛長了腳一般,而且是細細密密的刺足,慢慢地沿著脊椎骨漫延。我難受得想叫出聲,可是這一刻突然被人捏住下顎,一隻手也墊住了我的後腦,把我的身子稍微抱起來一些,似乎是想讓我背後那陣刺痛漫延得更順利一些。我疼得皮膚上一陣一陣緊縮,身軀也不斷顫栗。
終於大喘著醒過來,卻覺得自己被人死死地摟在懷裏,後背騰空。
“你……”我驚疑地伸手,想把他推開。
他似乎也不好受,氣息有些重:“阿語,忍著點!”
“唔……”我推他的手就變成了用力抱住他寬闊的肩膀,半晌,才從發顫的牙齒裏吐出一個字,“疼……”
那密密麻麻的刺痛就越走越快,最後落入尾椎骨,頓時加劇!而且不再漫延,而是定在了那裏。
“啊——”
劇烈的痛楚讓我無處可躲,何況是這麼羞人的地方。我哭叫著想掙開,可都被他死死按住就是不讓我掙開。
半晌,那痛楚漸漸逝去,我也出了一身冷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幹一般。他似乎也感覺到我的放鬆,慢慢地鬆開了一些手臂。我剛要鬆一口氣。一隻灼熱的手掌突然伸到我下麵去,托住了尾椎骨那裏……
“!!!!!!”
我的身子立刻僵住,隨即推了他一下,整個人就又跌回床榻上。
他的手還在我身後,此時也好像費了大力氣,喘息著半壓著我的躺下了,不動了。
我感覺到,背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雖然已經不痛了,可是那種感覺卻很強烈。我不禁問他:“你在我身上放了什麼?”
他低聲道:“是龍魂。”
“……”
他就不再說話,留我一個人半天回不過神來。
龍魂,那就是他傳承自母族一脈的天賦和力量,和我們的元神很相似。也就是說,他留了很大一部分元神,封印在我身上。也確實有這樣的先例,把自己的元神留在某個親密的人身上,以防日後若是遇到惡戰,不幸灰飛煙滅,也可以有複活的機會。
但是很少有人會這麼做。想要順利複活,至少得留下一半元神。元神越少幾率越低。
先不說分剝元神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而且留在別人身上,也許會更不安全。那個人可以說就是與自己生死與共了,如果有一天那個人出了意外,那依附在他身上的大半元神都會跟著一起灰飛煙滅。到時候即使自己本身沒事,也會重傷。而且分剝元神,是一件對戰鬥力損害很大的事情。
他這麼做,到底……
“阿尉?”
他偏過頭,在黑暗中看著我,不說話。
我緊緊地抿著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該怎麼說?
他低聲道:“阿語,你知道到底什麼才是心魔嗎?”
我一愣。
他抓過我的手,低聲道:“傻阿語,心魔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的。執念至深則成魔,這是沒錯。可是心魔往往產生於人的猶豫之中。”
“猶豫?”
他低聲道:“是。我問你,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想。”
“那如果要跟我在一起,就得入魔,你怕嗎?”
“……不怕。”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道:“喏,這就是心魔。”
“……”
他抓著我的手,把我緊張得蜷縮成一團的小爪子都分開,耐心地道:“你想跟我在一起,又不願意入魔。所以你在猶豫。心魔就會趁虛而入,到時候你應劫時,便會要了你的命。”
說著,他把我抱起來,輕輕撫摸我背上那一塊,低聲道:“九十九道天雷劫,可不是這麼好受的。一有閃失,別說是飛升不能,就是想要入魔也不成了。阿語,入魔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你總要活著。”
我懵懵懂懂,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知道這幾天一直說什麼飛升入魔的事情,叫我心裏煩亂。好像一睜開眼,就要看不到他了一般。尤其是那會兒以為他已經飛升,沒想到又落在了我麵前。這樣七上八下,實在太折磨人。如果他再不見了,我都不知道我會怎麼樣。